“在院里跟爹娘都说过话了，他们让我好好跟着东家。”狗头娃说。

    小孩子自己不愿意回去，陈君平和采乐也不好多说他。

    回来前，陈大明将一包东西交给狗头娃，让狗头娃代为交给二丫，狗头娃已经让花娘拿去给二丫了。

    正堂中就只有主仆几人，原来在作坊干活的人都不往这边来，只敢站在外头偷偷看一眼。

    “瞧见没？这可是享福的命了，又是婆子又是丫头的伺候着，难怪黄秋花那个不要脸的老货天天指使她的三个搅屎棍儿媳妇来这边闹。”

    “可不是，你说黄秋花今天怎么不过来？就看见王兰凤妯娌三个。”

    “听说王叔早上就去陈家说过了，不许黄秋花出来作妖，要是不听就让人把她关祠堂去！”

    “关哪儿的祠堂？”

    “陈家祠堂呗，还能是哪。”

    “啧啧……你说说，都姓陈，怎差别这么大，陈白头这个克死儿子儿媳妇的都能跟着沾光，听说他家大明在镇上当管事了，一个月好几两银子的工钱！”

    尽管招来的人干活都利索，没什么坏心，但庄户出身的女人总爱嚼舌根，谁也管不住她们的嘴。

    站在后面的李婶听她们越说越偏，怕这些话传到陈君平那里会惹出祸来，便咳嗽了一声。

    “活都干完？就顾着瞎掰话。”

    几个女人打了个激灵，纷纷低头撇嘴，没多会儿就散开了。

    她们不一定服花娘管教，却不得不听李婶的。

    “东家和夫人都不喜旁人乱嚼舌根，你们都给我当心点，”李婶板着脸警告道：“要是谁惹出口祸，殃及了旁人，我绝不轻饶！”

    “我们就是随口说两句，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可没说东家一点不是啊。”其中一个女人忙辩白。

    她们在吃食作坊干活，一个月就能挣一吊钱，时不时还能分到些卖相不好的边角料，拿回家还能够一家老小吃一顿荤腥。

    这么好的差事，要是因为嚼两句舌根就丢了，她们可要被家里公婆和丈夫给骂死了。

    李婶冷哼道：“不过是在提醒你们，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特别是今天！”

    “是是是……”

    正堂之外发生的事都让正巧路过的丫头听见，转身进屋就告诉了陈君平和采乐。

    陈君平玩着手中的茶杯，“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

    采乐虽然不喜旁人这么议论，但嘴长在人家身上，她又能做什么？难不成真要用针线把人家的嘴缝上？

    公道自在人心，她和夫君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爱说就说吧，说多了就不想说了。

    就只有狗头娃愤愤不平，栗子也不吃了，说道：“以后都不用她们家男人去送货，雇伙计的时候也不要她们儿子，让她们知道厉害了才好呢！”

    陈君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挑眉道：“哎哟，行啊你，年纪不大，鬼心眼倒是挺多，还知道用这招呢。”

    狗头娃又坐回矮凳上，说：“这都是爷平时教我们的，您又忘啦。”

    陈君平嗤一声，伸手摁了摁他脑袋，“我教你们的东西多了去，你就只记得这个？手段心机也不是这样用的，歹竹也能出好笋，雇人看的是品行和能力，她们家男人和儿子要是好的，我自然会继续用，若是不好，便不用了，总不该因为她们在背后嚼舌根了就一股脑全辞退。”

    狗头娃似懂非懂，“可爷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还说什么基因都是遗传的，改不掉。”

    “……”

    陈君平一时语塞。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子。

    “去去去，一边玩去，哪儿都有你，话那么多，等明儿我让丫头婆子把你的嘴缝上。”陈君平不耐烦了就开始赶人。

    就他带在身边的这俩小鬼头，一个比一个精怪。

    外人面前乖巧，背地里坏主意一堆堆，要不怎么凭着这点年纪就压那些伙计一头。

    也证明他眼光好，早早挑中了这俩。

    不过太精怪了也招他烦，说一句就顶十句，他又不能真的打骂他们。

    狗头娃知道自己惹着陈君平了，嘿嘿一笑，低头继续扒栗子。

    “小果，拿些点心还有果干瓜子分给外面的孩子们，别让他们眼巴巴瞅着，怪可怜的。”采乐说道。

    小果就是跟着来的小丫头中的一个，比狗头娃大两岁。

    马车上的东西都搬进来了，除了陈君平和采乐出门要用到的，其余的盒子装的都是点心和果干，本也是用来赏人的。

    小果分出来一部分，跟一个婆子端着到外头散给村里的孩子吃。

    点心是镇上买的，除了常见的绿豆糕、红豆饼之外，还有桃酥、芝麻糖、酥心饼等等，面果子也有不少。

    吃食作坊出产的爆米花、五香瓜子、红薯片也有。

    这些东西每一笔都有账，就是李婶都不能往家里拿，所以尽管是从杏花村运出去的，但也几个人吃过。

    孩子们围着小果，叽叽喳喳的讨要点心，嘴里塞满了衣兜也塞满了还不肯离去。

    巴山屯来的几个人住在王发田家里，听说是东家要见他们，一个个吓得不敢去。

    “东家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们不成？快点跟我去，别让东家等你们！”王发田恨铁不成钢道。

    巴山屯就是个老山窝，有的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屯，能把田螺挑到杏花村来卖的还是脑子比较灵活的几个年轻人。

    也就是稍微比旁人强而已，一听要见陈君平，他们就没胆子了。

    “叔，我们这样的哪能去见东家，您替我去说就成了。”他们来杏花村就是想确定一件事：是不是真的收购他们屯的田螺。

    这是大事，是全屯人的希望。

    为了保险起见，大家伙凑一起嘀咕了半天才决定让他们几个再来一趟杏花村，问清楚问明白。

    但他们没想过会见到陈君平啊！那可是东家，是有钱的财主了！

    “我又不是你们屯的，能说啥？”王发田再次催促，“别磨蹭了，快点跟我过去，你们来这不就想知道价钱、数量这些？不过去见东家你们怎么问，怎么知道？”

    “可是……”

    “东家今天要在吃食作坊摆宴，那边已经忙开了，东家说就是想用你们弄来的田螺做几道菜，你们还愣在这等着东家来请啊，快点挪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