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月初二

    八月初二。

    雨还在下，丝毫不逊色昨日下午的雨大程度。

    天空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斜下来。

    长街上稀稀拉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一早，陈昭就出门了。

    穿着蓑衣，打着伞，衣袖还是湿了。

    雨实在太大了，不得不到就近的茶铺屋檐下躲躲。茶铺里，坐着五六桌客人，都在讨论着这场雨，“这雨下得太大了，要么不下，要下跟下破天一样。”

    “谁说不是呢，我家柴火都用完了，这么大的雨，我上哪买去。刚刚去问了几家铺子，居然趁火打劫涨价了，涨了整整一倍。”“太可恶了，发这种财。

    但是，就算涨价，也得预备着些，木材便宜，涨一倍也不多。看这天，就算雨停了，十日内都没有柴火卖。”“哎，这什么鬼天气，要旱旱死，要涝涝死。”

    “你们听说了吧，昨日城西一家孤儿院倒塌了，还好没有人员伤亡。”“那那些孩子们呢，如今在哪里。”

    “城卫司的人找来了京兆尹大人，在城西租了个屋子安置。”“那就好那就好。”

    “当然了，这可是天子脚下。

    听说昨日闭城了，许多城外的百姓，没有收到消息回不去的，都被安置在了城西的城隍庙。大家见到了自称城外百姓的，记得相互转告一句。”“当然当然。”

    从门外进来一人，骂骂咧咧着这鬼天气，一边脱下蓑衣，一边说到，“昨夜连下了一夜的雨，西京河上涨了一个水位。再这么下下去，到傍晚，得上涨两个水位。”陈昭垂着眸，拳头紧紧的握了握。理了理蓑衣，一头钻入雨中。

    到了下午，雨依然没有小的迹象。

    王麒麟来了。

    苏白正在窗下看书。

    王麒麟放下雨伞，拿着下人送上的热毛巾擦了把脸，顿时舒服多了。“我说大哥，这满京城，怕就是你最坐得住“~.”苏白头也没抬，“不然呢，像你一样跑来跑去吗？”

    王麒麟把帕子从脸上挪开，“我这不是记挂着大哥你嘛。”下人端上了两碗姜汤，里头放了黄芪和枸杞。

    一碗给王麒麟，一碗给陈昭。

    王麒麟端起来吹了吹，“啧啧啧，大哥，你这府里的下人，是越来越周到了。”一碗喝完，这才想起来自己干什么来了，“大哥，我娘一听说你想喝红枣汤，喏，今日做了让我给送过来。”说着把食盒拎上来，打开，里面的汤盅还冒着热气。

    苏白放下书，打开汤盅，“正好，你有心了，替我谢谢王夫人。”王麒麟笑得一脸褶子，“嘿嘿，不客气不客气，大哥喜欢就好。”“大哥，我刚刚去了一趟清风剧院，你猜怎么着，爆满。别人家都是生意零星，咱们家依然爆满，奇迹啊。”苏白，“嗯。”下雨哪里生意最好，当然是电影院。逛街不方便，看电影就是最佳休闲活动。

    而且他们剧院演员上台之前，都会把窗户的帘子拉上，为了遮光，用的都是厚厚的垂丝，隔音效果也是很好的。

    所以，下雨几乎对剧院没有影响。

    但是，对其他地方有影响，清风剧院也就脱颖而出了。

    有时候，虽然自己站着不动，但是同行都在倒退，那么，自己就是前进了。

    王麒麟，“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大哥你不知道，中午刚刚吃完饭，我爹就被叫出去了，城外已经不通路了。

    官道上，到处都是倒塌的大树，从山上随着水冲下来的石头，泥土，把道路直接埋了。

    车马都不能通过。

    工部从接到消息开始，就组织人去疏通道路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不过，我估计啊，这雨停了还好说，若是雨不停，能通路也是无用功。今日通了，明儿说不得又堵了。”

    苏白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引沟渠，把雨水引入风凌湖，在风凌湖下游做好放洪工事。

    万一雨下得久了，也有个应对。

    否则，到时候风凌湖水倒灌，他们也只能束手无策。”

    王麒麟眼睛倏然睁大，“大哥，你说的和我爹说的一模一样，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今日在御书房，大家吵的不可开交。

    许丞相力荐从风陵湖防洪，但是有些老顽固就是不听。

    说什么雨下几日就会停，活了五六十年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雨，最多两日就停，工程太大，费时费力费钱……巴拉巴拉一大推。我看要是这雨再下几日，那些老顽固的脸往哪里搁。”陈昭喝完姜汤，立于一旁，垂首静静地听着。

    王麒麟一脸愤愤，“…这些人就是怀着侥幸心理，一个个都在等雨停，拿大家的性命去赌老天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苏白笑了笑，“教训这个东西，总要被教训过，才懂的。”“一会你去药铺看看，可以开始出售风寒药材了。”

    王麒麟想到那些木材和粮食，再看看外头的雨，一个激灵站起来，“大哥，那些木材和粮食，我听说木材已经开始涨价了，涨了一倍……”苏白，“这两个不急，后面我会有安排。”王麒麟点头，“好的大哥，那这药材价格……”

    苏白，“按寻常就好，平时多少现在卖多少，只一条，不许屯。”

    他屯的药材算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生病，就算是供应整个京城，也是够的。

    药这个东西不比其他，囤积居奇实在不人道。

    苏白现在虽然只是商人，但是，基（的了赵）本的道义要有。

    王麒麟伸出大拇指，“大哥菩萨心肠，大爱无疆，咱们这药铺，立马就得声名远播。”苏白，“找二十个利落的伙计，过几日有用。”王麒麟也没有问，直接回道，“好嘞。”

    苏白想了想，“让粮铺送些粮给你爹，让他找人去城南施粥，一日一次士。”官粮应该不多了，到时候肯定也是从国库拨银子去外面买。

    但是现在京城的粮几乎都在他手里。

    与其被迫充公，不如自己自觉一点，还能得个好名声。

    王麒麟两眼放光，出门前才听到他爹说外面买不到粮，他才来碰碰运气的……“好嘞大哥，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苏白看着王麒麟离开的背影，喝完了汤盅里的红枣汤。

    想起许绵绵，心道：也不知道小丫头会不会煲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