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陶谢黎回京,又因升官,遂在宴宾楼摆了几桌,请了些叔伯兄弟与昔日好友故交,因官职敏感,所以官场上的同僚一个也没请,避免结党营私之嫌。听说要去吃席,陶允栗开心得让宝蓝拿出了她最爱的衣裙,那一身还是去岁她生辰,她母亲命人花了三个月裁制而成的,陶允栗爱惜得不得了,到如今才拢共拿出来穿过三回。
因是主人家,陶谢黎早早地便去了,曹绾娴与与陶允栗姗姗来迟,陶允栗是第一次到宴宾楼,只见这宴宾楼气势恢宏,高高悬挂的烫金“宴宾楼”牌匾金光闪闪,内里总共三层,一楼供散客吃些茶水小菜,二楼分割成小包间便于接待女客或者客人不想被打扰,三楼便只有两个宽敞的宴客厅,唤作“你来了”和“我也是”,端得有趣,两边中间砌了一扇三米高的石头屏风隔开,左右却没有堵死,两遍皆可通行。陶家这次设宴,便是在“你来了”。陶允栗恍惚间瞥见那“我也是”似乎也在宴客,只是人她都不认得,所以也只随意看了一眼,就进去了。
这边陶谢黎正与宾客推杯换盏,小厮方君附耳说道,“老爷,御史大夫李大人来了。”陶谢黎思忖自己与这李大人并无交集,他怎会来?却又放下酒杯,亲自到门口去迎。“李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李浩然摆摆手,“我夫人傅氏的五妹妹许给了松江府曹家的二子,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有亲,私下里咱们只需以兄弟相称即可。”陶谢黎只得应道,“是,李兄。”李浩然回了“陶弟”,陶谢黎正听得欲请他入座,李浩然推辞道,“这是我儿云弢今日是我儿生日,我们家在此摆了几桌,只因前不久令千金曾搭救过我儿,又听说你在此设宴,遂想当面道谢。”“侄儿云弢见过陶世叔。”李云弢恭敬地行了礼。“李世侄”陶谢黎也回道。
陶谢黎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让方君叫了陶允栗出来,陶允栗不明所以,待出来见了李云弢,以为对方还记仇,特地打听了父亲在此宴客,带了长辈来兴师问罪的,遂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那边李云弢也不愿意过来,毕竟陶允栗知道他当时吓得尿了裤子,而因为当天下了大雨,李云弢也淋了一身雨,自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父母也就顺理成章地没有发现,如今见陶允栗一脸不友好地看着自己,深怕她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是内人曹氏,这是小女允栗。”“满意,这是你陶世伯,这是你云弢哥哥,你松江府二哥哥家的嫂嫂便是他的姨母。”陶谢黎一一介绍道,几人互相见了礼,待陶谢黎说明李家父子来意,陶允栗才放下心来,曹绾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女能帮得上李少爷,乃是我们陶父之幸,哪值得陶大人亲自跑一趟。”“令嫒所做之事,对我们而言乃是大恩,我与夫人四十岁上下才得此子,实属不易。”言罢,竟隐隐眼角含泪,见父亲如此,李云弢愣了一愣,讷讷道了声“父亲”,心内后悔当时任性乱跑。
见李浩然如此,陶谢黎赶忙到,“适才李兄言得今日乃是令郎生辰,小弟未有准备,唯有这块如意佩,乃是昔日恩师所赠,今日送予令郎聊表心意。”李浩然赶紧推辞,陶谢黎的恩师,便是如今的太子少傅,“如此贵重,小儿受之有愧。”“令郎乖巧聪慧,我甚爱之,况今日与李兄一见如故,万望李兄莫要推辞。”见他如此说了,李浩然只得叫李云弢受了,“多谢陶世叔,小侄必定小心呵护。”收了陶谢黎的玉佩,李浩然又不好意思不回赠点什么,只身上不曾佩戴什么,忽然见李云弢腕上金光一闪,便从李云弢手上硬褪下一只细圆金镯子,道,“我今日未带得什么贵重的,这镯子乃是我儿三岁那年大佛寺延明法师所赠,既是要谢令嫒,便将这镯子赠与令嫒,以谢令嫒对犬子的救命之恩。”
李云弢和陶允栗都眼睁睁的看着李浩然从自己儿子手上撸了个镯子下来要送给陶允栗,李云弢惊得瞪大了眼睛,陶允栗则感叹这李大人真是……“干脆”。陶谢黎推辞不过,也只得受了,陶允栗捧着这烫手的金镯子,又见李云弢瞪着自己,只觉得左右为难。
待陶谢黎与李浩然说完话,因两边各自还有宾客,便各自回去了。只听李云弢对他父亲说道,“父亲,孩儿想再谢谢陶小姐。”李浩然赞赏地看着他,允了,那边陶谢黎听了李云弢的话,吩咐陶允栗不许胡闹,就协了曹绾娴回位置上去了。陶允栗撇了撇嘴,“你要谢就快谢,我这边富贵元蹄要上了。”李云弢暗骂她“饭桶”,道,“谁要谢你,我只是要警告你,不许将那日之事说出去!”陶允栗“哦”了一声,见他气急败坏,悠悠说道,“你说的是哪一件?莫不是你尿……”“你闭嘴!”陶允栗还没说完,李云弢便赶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敢说出去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见李云弢威胁自己,陶允栗背着手,踱步到他身边,“哦?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李云弢急得红了脸,见她如此揶揄自己,说道,“我……我……”陶允栗又催促道,“你倒是说呀。”“将来我便娶了你,打你骂你不许你吃饭睡觉,还要娶多多的美妾气死你!”
这话一出口,二人都愣了,见陶允栗愣住了,李云弢甩出一句“我的镯子只是放你那一会儿,以后我还会要回来的!”便匆匆跑了。待陶允栗反应过来,拿那镯子丢了过去,道,“谁要你的破镯子!”只是李云弢走的太快了,镯子根本没砸到他,他也不知道陶允栗拿镯子丢他。只听清脆的“当啷”一声,那镯子滚了三滚,静静地躺在了地下,陶允栗看着那镯子一会儿,又怕就此不管若真被别人捡了去,以后李云弢管自己要,自己没处赔他去,只得悻悻捡了回来,套在自己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