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风抽了抽鼻子，道：“大哥，什么是巨婴？”
“心理滞留在婴儿水平的成年人，简称为巨婴。”齐凌云笑着解释道。
“大哥，你是在讽刺我像个巨婴吗？”
齐凌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给弟弟你打个比方而已。”
齐凌风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大哥，我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
齐凌风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总之若是原先的兄长，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至少他不会知道巨婴是啥……”
齐凌云笑了笑，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嘛，在这个世道，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首先要狠下心做出改变。”
“哥，那你想保护的东西是什么？”
齐凌云微笑道：“现在我想要保护的，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还存在的家和亲人，也就是我自己、父亲、还有你。”
齐凌风恍然地“哦”了一声，似有所悟，心中不知不觉间，竟似有了一丝触动。
“原来如此，大哥，你对我真好……”
齐凌云和蔼地笑了笑，捶了齐凌风一拳：“傻小子，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齐凌风的眼圈有点发红：“那大哥，如果有一天，弟弟我跟你分家分财产，你还会保护我吗？”
拍了拍齐凌风的肩膀，齐凌云笑的如沐春风：“放心吧二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为兄我保证第一时间弄死你，绝不隔夜。”
“……”
彭城廷议的地方在节度使府东南的正厅，跟齐凌云想象的不一样，廷议厅并不像他猜度的那样金碧辉煌，亦或是雕梁画柱，气势磅礴……
相反的，廷议厅的建设相对简陋，老旧的木廊，青灰的砖瓦，掉了茬的几排方案，看似不厚不薄的跪塌，只有齐克让的主位上放着一个低矮的蹲坐，象征着主持会议的身份，对于一位节度使级别的大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寒碜。
齐凌云和齐凌风两兄弟到的时候，徐海道有资格参加廷议的官吏基本上都已到场，齐克让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两个小子进入厅堂，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微笑，但随即消失，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父亲、诸公，我二人有事耽搁，来得稍迟，还望见谅。”齐凌云抱拳作揖。
齐克让缓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两个儿子来得晚了着恼，很显然俩孩子没有旷工到场，就已经让老爷子相当满意了……至于打卡迟到，根本就不算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齐克让对两个儿子的要求，着实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诸位。”齐克让见众人到齐，当先开口：“数月前，京都的朱温刺杀李可用失败后，逃至陈留，组织五千义军，高举大旗，相约各道州节度使刺史，讨伐李可用。
而上个月，东郡的桥瑁遣人送来檄文，言之奉京师三公密令，卓各地州府出兵勤王……
而河北道节度使；乐彦帧亦是联合王重荣，在河北举兵，关东诸侯对于此事反应剧烈，老夫也屡屡受各镇相邀，欲辞难咎……
今召诸公至此，便是商讨此事，讨伐李可用，事关重大，老夫权衡左右，实是难以决断。”
说完这话，齐克让便将目光扫向四周，询问式的打量在座诸人。
在座诸人，皆不敢随意言语，都等着徐海道四大辅臣率先发表言论。
所谓的徐海道四大辅臣，分别为张筠、陈潘、李垠古、冯玉。
（PS陈潘；统帅60-武力68-智力64-政治18）
（PS李垠古；统帅26-武力38-智力60-政治67）
（PS冯玉；统帅41-武力13-智力78-政治78）
四个人都是豪强乡绅，其中张筠最有钱、陈潘最能打、冯玉最有才，而李垠古则心眼子最多。
两年前，齐克让能够成功的入主徐海道，除了本身有朝廷的敕封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来到当地，就与四大豪强做了筹码交易，以政策来换取四人的支持，方能够坐稳徐海道。
齐克让抛出来的问题，对于四大辅臣来说，也是个难事。
后世的人看当时的时局或许很明朗，随便挑出个中学生都知道，讨伐李可用，实乃顺天应人之举！可那毕竟是因为有前人的实践。
而当时的情况，李可用坐拥关中，并控制西北部分地区！
众所周知，关中沃野千里，国富民强，战国时期，秦朝居此地东向以争天下，六国皆非其敌！
后高祖暗渡陈仓，于此地伐楚，亦是成就帝业，号令天下！
而且唐朝的中央军和西凉主力军皆在李可用掌控之中，干儿子李存孝麾下河东军！可以说，唐朝最强大的军队基本上都在李可用手里。
而地方的军阀虽因为黄巢之乱，扩大了武装，但还没有达到群雄割据顶峰时期！
目前只是都在发展阶段，在兵力上，依旧受中央节制不能招兵过重，李可用强而地方弱，这一点毫无疑问。
况且传闻李可用欺君罔上，那毕竟是道听途说听来的，没有眼见为实，谁敢保证不是李可用的政敌为了对付他随便胡说八道？
万一人家李相国和皇帝好的穿一条裤子，地方军阀瞎起义，不是扇自己耳刮子吗？
“大人！”第一个说话的，乃是陈潘，目下负责统领彭城中军，兵权在握，话语权较高，负责徐海道武事。
“陈将军，有何话讲？”齐克让急忙垂询。
陈潘摸着短须，沉吟了一会，道：“大人，当今天下之势，迷茫不定，局势不明，如今各路诸侯纷纷举义，欲伐李可用，然胜败实乃未知之数，况未得朝廷明诏，一旦牵身入局，后果不堪设想，依在下之见，大人还是休要往这等混事中掺和！”
齐克让闻言，默然不语，只是点头：“好、好……”
“大人，依照在下之见，不可！”
这时候说话的，乃是四大辅臣之一的冯玉，原为太尉郑馀庆之徒，名声也算冠誉天下，齐克让一向喜欢有才名的人，故拜冯玉为治中从事，主徐海道众曹文书，负责徐海道文事。
齐克让转头望向冯玉：“景臣有何高见？”
“大人，结连众诸侯讨伐李可用者，乃以王重荣、王重盈、朱瑄、朱温等人为主！
朱瑄和朱温暂且不论，那王氏兄弟乃是名门之后，天下士族无不仰其项背！
听闻王重盈已经联合杨行密，杀了邓州刺史张咨，自领其地，邓州户籍以数十万计册！以王氏之名声、邓州之人口，两年之内，王重盈必成南方一霸！
如今他要讨李，我等若是不从，如此强邻在侧，日后又当如何处之？
若王重盈兴兵问罪，那远在关中的李可用能助我徐海道乎？”
齐克让继续点头：“好……好。”
四大辅臣中，赵煜最会见风使舵，见陈潘和冯玉的言论，都没有得到齐克让的完全肯定与否决，也不发表言论了，只是问道：“大人一直点头说好，不知是从李可用好，还是该从王重荣、王重盈好？”
齐克让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其实吧，都挺好……”
齐凌云在底下听了，忍不住直想乐，齐克让这人吧，有才是有才，可就是这股滚刀肉的劲，真是没招，自己又不能明面上笑话他……
毕竟么，嘲笑亲爹，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自己人微言轻，在这廷议上没有什么发言的资格，但毕竟事前已经与张筠沟通过了，能不能改变齐克让的心意，就看他了！
张筠一直正襟危坐，将诸人的话全都听完，此时方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环视一圈，最终一拱手，道：“大人，属下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