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种随意调遣军中士兵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刘备皱起了眉头,若是这种事情已经成了常态,那么......
闭上眼睛,汉末时候的何进、董卓,还有其他接触过的诸侯,
他曾亲眼见证了大汉帝国的覆灭,对‘拥兵自重’这四个字,有着切身体会。
林升倒是不像他这般沉重:
“我大宋自有国情在此,小生虽是读书人,但冒大不韪地说一句:自太祖皇帝开辟本朝以来,杯酒释兵权之后,天下武人虽多,但大部分都是些任人使唤之辈罢了。”
“《五蠧》有言:‘侠以武乱纪’,太祖皇帝乃武将出身,对这武人之祸更是深有体会,更何况,唐朝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故我宋国军士的地位,也就比下九流之辈要强些罢了。”
“再说,杨国公在徽宗皇帝之时便已握兵权,现在虽然退下去了,但军中有不少他的老下属,能调动一二兵士,确实正常。今日之事莫说是杨国公,临安府中但凡七品以上的官员,要去军中借兵,也是不难。”
听他这么说,原来是因为武人的地位低微,所以才沦落到了如今这个任人使唤的地步,与他所想的拥兵自重,确实相去甚远。
“这位公子说的是!”
陈大见话都被这个书生抢去了,也不甘落后的说道:
“小人倒是说不出这位公子这般的道理,但当年与小人同来临安讨生活的兄弟,如今就在军中做事。”
“我这兄弟功夫不错,没几年便升了个小校,手底下也能带个一二十人。”
“今日外边的军爷受杨国公所遣,如这位公子所说,实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以我那兄弟来说,要是遇到临安城中哪位官员有事,也是随时等着被使唤的,修补房屋、看家护院,偶尔也送送他们返乡省亲。”
刘备轻轻摆玩着装酒的杯子,他此刻怒倒是不怒了,心中只觉得沉重极了:
文官们稳压武将一头,倒是把出现权臣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霍光伊尹这样的人,在宋国几乎是不可能出现。
哪怕是岳鹏举这样的良将,也被秦桧之流时刻打压着。
身为皇帝,这种局面无疑是他所喜闻乐见的。
可又是因为这样,让宋国虽然坐拥近百万大军,却被一个区区金国打得支离破碎,几近覆灭。
兵士们的心气,怕是早已被磨没了。
他心中不断纠结,若是守成之主也就罢了,这重文轻武的法子未尝不可。
但若是想要开疆辟土,那么提高军士的地位,已是迫在眉睫。
怎么拿捏这个度,就特别重要了。
唉,若是丞相在就好了。
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将杯子轻轻放下,他对着陈大说道:
“你让你家大人回去吧,此间的事我来处理,另外,给我把外面那群兵的头,叫进来。”
陈大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却听见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叫你家大人给你升职,就说是我说的!”
听见这话,陈大脚步踉跄了一下,回身就要下跪谢恩,随即便看到了皇帝的眼神,只好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不断道谢。
等退出了门外,将这屋子的门轻轻带上,便飞奔向外跑去。
等他跑到甲板上的时候,看到外面张进酒的身旁,已是多了好几人,将这位临安府尹围在了中间。
张进酒显得有些焦头烂额,正好瞟到了船上的陈大,正不断朝着自己点头。
看来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不错,里面的正是皇帝陛下,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不然说不准就成了下一个周三畏。
看着这些将他围起来的人,除了国子监的人之外,便统统是各学子府上来的管事,正不断催促着自己进去拿人。
早就被他们吵得烦躁,如今有了底气,张进酒高声对众人说道:
“诸位勿要聒噪,我临安府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点了?”
这群人没想到他态度忽然转变,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
但杨国公府上的这位管事却是不得,自家小公爷还在里面歹人的手里。
这临安府又迟迟不肯进去拿人,听有学子说,小公爷受了重伤,已成了废人。
若不是念着他是临安府主官,这管事早就自己带人冲进去了。
此时见他这般说话,没了刚才的和气,这位管事说道:
“张大人,您迟迟不肯下令,若我家小公爷真出了什么事情,您当如何向我家国公交代?”
妈的,什么人都骑到老子头上来了。
还用你家杨国公威胁我呢?知道里面的是谁吗?有本事让杨国公亲自来啊!
心里虽然咒骂不断,嘴上却是说道:
“今日之事,我临安府决定不再管了,诸位要怎么着,都请自便吧!”
“至于小公爷嘛,”张进酒笑着对管事说道:
“您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