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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他有家,不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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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选是凌晨一点醒的,太晚了,居简风就没第一时间通知顾夜西,他向护士要了一套手术服和医生工牌,穿戴完毕后进入病房。

    啪。

    居简风开了最远的一盏灯,嗓音平缓,“秦选?”

    秦选躺在床上,只有脖子能动。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

    秦选看了一眼他别在白大褂口袋上面的工牌,眼底的戒备才退下去,“刘大夫,您好。”

    ——刘守望,外科医师。

    居简风拉了拉脸上的口罩,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身上没力气。”

    做戏做全套。

    居简风低着头,在纸上记录,“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这几日你尽量静养,不要下床,稍后我会交代你家人,让他们多注意。”

    “我没有家人。”

    居简风写字的动作一顿,眉眼一抬,“赶不过来?”

    秦选神色落寞,“他们已经不在了。”

    “抱歉。”

    居简风低下头,扯了扯嘴角,“朋友呢?”

    秦选扭头,盯着那块蓝色的窗帘看。

    “没有朋友?”

    “有!”秦选斩钉截铁。

    说完,他马上把睫毛垂下,“但他比较忙,还是别去叨扰的好。”

    居简风没说什么,只说,“那叫医院这边给你配一个护工。”

    “多谢。”

    居简风又问了些别的问题,然后装模作样给他做了“常规”检查,最后把笔帽合上,“手术挺顺利的,下次别这么想不开。”

    秦选一言不发。

    夜深人静,这是人是最容易放松警惕、思想最薄弱的时候,也最好攻克,居简风先不聊案子,免得秦选产生防备心,“我看你很眼熟,咱俩是不是见过啊?”

    见过吗?

    没印象。

    秦选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那块窗帘,“可能是刘大夫你记岔了吧。”

    居简风沉吟,貌似在很认真地想,想了一会儿,他把声音微微提高,“上回去坛道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你上警车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选,“……”

    居简风还来劲了,“你犯什么事了?”他也没问别的,只是很好奇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笑笑,“问问又不妨事。”影帝可不是白叫的,天真无邪起来比兔子还友善。

    秦选叹了口气,“当年做的糊涂事,东窗事发了而已。”

    居简风挑眉,“糊涂事?”

    “是啊,糊涂事。”秦选说话的语调拖长。

    居简风眼底的冰冷转瞬即逝,这会儿又笑着,“你想不开也与此事有关?”

    秦选警惕,“你问这些干嘛?”

    “你是我的病人,我总得对你的身心健康负责吧。”

    理由,无懈可击。

    秦选默了片刻,把眉头松开,“无关。”他嘴边抿了一下。

    撒谎!

    居简风眼角一沉,身侧的手指收紧。

    “你为什么想不开?”

    “不想活了呗。”

    “下次不想活,记得换个死法。”居简风嗓音淡漠。

    秦选终于认真看他了。

    居简风居高临下,眼底的光逐渐冷下来,“你死了,我一定会让金昌文早些下去陪你。”

    “你不是医生!”

    秦选大喊,“你是谁!”

    他当然不是医生,居简风没告诉秦选他是谁,“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一句话,语气毫无波澜。

    秦选心头惊涛骇浪,“有什么冲我来!”

    居简风气定神闲,“秦先生怕是理解能力有问题。”他再强调一遍,“我说的,是你们!”

    秦选方寸大乱。

    “金昌文,和你。”他咬字极重,重申,“一个,也跑不了。”

    秦选满头大汗。

    呲——

    居简风把方才他写了字的纸撕下来,动作慢条斯理,“本来我还不确定的,可如今看来,此事却与金昌文有关。”

    秦选怒不可遏,“你套我话!”

    “现在,我更确定了。”

    “……”

    居简风把纸丢到床上,目色死寂,“礼物。”

    这哪是什么遗嘱?

    上面,他画了两副棺材!

    天边渐亮,白线慢慢延展出去,成了一块白布,朝阳在那上面作了画,是淡淡的金色,看上去很温暖。

    医院楼下的公园,一把长椅,一个人,地上有一道影子,安静无声,风一吹,身后的梧桐叶纷纷掉落。

    居简风手伸出去,接了一片。

    “哥哥。”

    是一个小女孩。

    居简风把叶子捏成碎片,对着空气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小女孩追上来,拉拉他的衣角,“哥哥,我找不到家了。”

    居简风没有回头,“找我没用。”

    “哥哥,那您能带我去找警察叔叔吗?”小女孩穿着病号服,身上挂着肿瘤科的牌子,“妈妈说了,走丢了要找警察叔叔。”

    幸好她不是男孩,要不然,居简风哪会大发慈悲?他转头,弯腰蹲下来,“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那儿。”

    女孩手指着一个方向,是住院部。

    居简风看了眼时间,七点半,“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起身,手揣在兜里。

    女孩摇摇头,“我要回自己的家。”

    “你自己家?”

    “是啊,哥哥你也有家吧?”

    居简风刚想说没有——

    “居居。”

    他愣住了。

    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有一种欢喜在心底碎开来,像投入一颗石子的深潭,摇曳生影、涟漪泛滥。

    他回头,看见了沈依人。

    委委佗佗美也,人面桃花,情致两饶。

    沈依人走向他,脚步很快,“你一晚上没回来,我很担心。”她问了王晴天,王晴天问了谈明,谈明又问了顾夜西,她才知道他在医院。

    居简风看眼她身后,皱眉,“一个人来的?”

    沈依人点头。

    “哥哥,她是谁啊?”

    “我的妻子。”居简风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口罩,给他的妻子戴上。

    女孩歪着头,“妻子,是你的家人吗?”

    居简风牵过沈依人的手,放入兜里,“当然。”他有家人,有妹妹,有妻子,还有了未出世的儿女。

    他有家,不是孑然一身。

    沈依人望着他,手里握着他掌心的温度,“居居,我都知道了。”燕殊算得上名人,网上一查什么都有。

    居简风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怜我?”

    不是。

    她红了眼,望进他的眼底,“是心疼。”

    心疼这个词太犯规了,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人潸然。

    “哥哥、哥哥,你怎么哭了。”

    小孩子不懂,一直问。

    沈依人把拿出来,擦掉他的眼泪,“他没哭,是沙子吹进眼睛了。”她弯下腰,问小朋友说,“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

    太阳升起来了,大地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