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珺今年十三了,已经能够理政了,只是朝政大权仍然握在李卜手中,他更像是个傀儡皇帝。
李卜叫来给罗敷看病的太医现在被拦在门外,李卜把罗敷锁在怀中,诉苦似的说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甚至给她看他藏在鬓角下的白发:“你从马车上摔下去以后,太医说你活不了了,我知道你是要随江鄯一道去了,但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这头发就是那时候白的,一夜白头的痛苦你懂吗?你肯定不懂,你心里只有江鄯,何时关心过我?”
头发白了之后他找人配了药水又把头发染黑,但终归不能长久,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染一次,但每次他都会特意留出一绺白发,这是证据。
证明自己有多爱她的证据。
罗敷有那么片刻心疼,但只是那一瞬间,她太了解他了,他这么说不知道手里握了多少把柄等着威胁她。
“我让人到处搜罗名贵药材,用它们吊着你的命,还叫人打造了一口水晶棺,你躺在里面,可保容颜不衰,就像睡着了一样。”
罗敷听不下去了。
但他扶正她的脑袋,非要逼迫她听完:“我昭告天下说你已经死了,然后把你送到地宫,有法师说你没有死,很可能只是魂魄去了别的地方,只要把魂魄找回来就能活。”
“我找了你两年多,直到上次用寻魂玉,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我确信你就在我身边,果不其然,你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就哪儿都别去了,反正世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我对你好,只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罗敷冷漠的看着他:“我想离开这儿。”
李卜脸色一下就变了:“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
“好,那我想见罗珺。”
李卜捏捏眉心,笑她没良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心里总要想着别人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就不能喜欢我爱上我呢?”
“罗珺不是别人,他是我弟弟。”
“是,他是你弟弟,他不相信你死了,成天管我要人,你说我能把你给他吗?可我不给,这小兔崽子居然开始想法儿对付我,屁大点儿,毛都没长齐也妄想削我的权,简直痴心妄想!”
罗敷欣慰的笑了:“那说明我没白教,这才是我的好弟弟,我们姐弟一条心,他知道他姐姐没死。”
李卜拇指狠狠擦过她嘴唇:“殿下这张嘴里永远也说不出我爱听的,不过没关系,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什么机会?哪儿来的机会?李卜你不会觉得我睡了几年就什么都忘了吧?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如今只剩下一个罗珺,我父皇母后怎么死的你不会真以为我不记得了吧?”
李卜捂脸笑道:“你当然不会忘,可这笔账你不应该算在我头上,又不是我杀了他们,怀意,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他们不是你杀的却死在你手上,罗贞跟罗诤的死我们姑且不论,但我父皇母后是你逼死的!是你逼死他们的!”
李卜不耐烦打断她:“行了,那些已经过去的是就不要提了,我也不想听,反正人都死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我以为你会为江鄯讨个公道,谁知你醒了以后竟没提他,怀意,这一点我很高兴。”
罗敷忽然反问他:“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我睡着的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李卜挑眉,一言不发望着她。
那个法师跟他说,魂魄离体存在不了多久,徘徊个几天大概就散去了,可罗敷安然无恙睡了这么多年,说明魂魄找到了寄生的宿体,她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继续活了下去。
对于这一点,李卜确实挺好奇。
罗敷道:“我嫁人了,而且还给他生了孩子,他很疼我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也不知道那个我死了没有,如果去了,那他大概也是活不下去的。”
罗敷有些解恨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看我们的孩子一眼,就被你用寻魂玉钻了空子给弄回来了,我现在好想他。”
她指着自己胸口:“想的心口疼。我体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把我的脚放在他肚子上暖,我说什么他都听,我生孩子那会儿他哭惨了,握着我的手求我不要离开他,说没了我他活不下去。”
李卜黑着脸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桌上的花瓶应声而碎,他怒吼:“闭嘴!别说了!”
“你不是好奇吗?”罗敷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就像他刚刚强迫自己那样,强迫他继续听下去:“一开始我也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想让他去死,可他第一次哭是因为我,第一次痛恨自己无能也是因为我,他给我全部的爱,毫无保留。”
“所以你看,我不是只爱江鄯,我只是不爱你,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强迫都爱不上,我可以爱上别人,但对你永远不行。”
李卜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却又很快松懈下来:“我对你那些经历不感兴趣,你的身体在我这儿,我看的严严实实,你说的这些我只当是你做了一场梦,以后不许再提,我无所谓你爱不爱我,只要你不离开我我都能接受。”
他习惯性威胁她:“你别忘了,你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卫国跟罗珺都在我手里,我要是不高兴了,你的宝贝弟弟,尊贵的皇帝陛下也得陪着我一起不高兴。”
罗敷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不管他怎么忽视,这根刺都在他心里,并且只要看见她,这根刺就会冒出来扎他一下,让他痛不欲生。
这就够了。
“我叫太医过来帮你检查。”他狼狈离开。
李卜出去猛喘了两口气,一拳狠狠砸在墙上,旁边的太医都吓傻了,想要帮他看看,却被他一眼瞪了回来。
“进去看看殿下,她大概是伤到脑子了,多开点儿药!”
太医知道罗敷还活着的消息,但他不敢说出去,他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李卜手上,他不敢冒这个险。
罗敷回来以后,整天郁郁寡欢,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窗边向外看。
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过去的那个她还活着,如果死了的话现在的她也不可能存在。
也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她都没来得及看。
太医来给她送汤药,罗敷知道这所谓的为她好的汤药有问题,并不打算喝,让太医把药放下之后就出去。
太医颤颤巍巍的把药捧到她面前:“殿下,臣求求您了,您就喝了吧!您要是不喝,定国公不高兴,可是会要了臣的命的!”
罗敷指着汤药问:“里面都放了什么?”
太医道:“就是一些一些补气安神的药。”
罗敷阴恻恻的笑:“你不跟本宫说实话,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真的就是就是补药!”
“究竟是补药还是用来控制人的药?你们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李卜说本宫脑子坏了,你觉得本宫这样像是脑子坏了的人吗?”
太医战战兢兢说不像。
罗敷捧起碗来摔在地上:“你是太医,像不像居然要从别人口中确定?滚出去!”
碗碎了,汤药也洒了罗敷一身,外面李卜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此情景,叫人进来打扫。
太医看都不敢看他,低头瑟缩着脖子,恨不能把自己藏在墙缝里。
“为什么不好好喝药呢?不听话病怎么能好呢?”李卜喃喃像是在自说自话,半晌,扭头看向太医:“本以为你会有点用,既然没用,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来人,拖下去吧。”
那太医吓得跪地求饶,罗敷喝止进来的侍卫:“本宫在这儿,看谁敢动!”
可那两个侍卫跟听不见她说话似的,直接就把人给架了出去。
罗敷欲上前阻止,被李卜抓住手腕拽了回来:“怀意,你是不是忘了?这世上已经没有长公主这个人了,之前的长公主已经死了,你说的话他们是不会听的。”
罗敷目眦欲裂瞪着他:“你这是想造反?”
他笑出声:“造反?我为什么要造反?连皇帝都得听我的,这天下还有什么值得我反的?没有能违抗我,你记住,我允许你胡闹,允许你无理取闹,但这一切都必须要在我容忍的范围内,怀意,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你把那个太医放了,你这样滥杀无辜,就不怕”
“怕?我怕什么?你不听话乖乖喝药我有办法治你,他没本事让你喝药我自然也能杀了他,这就是我的规矩!”
他对她这种自身难保还为别人求情的做法感到可笑:“你看你,还是你,永远也不会变,仁慈可治理不好一个国家,只有绝对的铁腕才能让人臣服。”
罗敷也笑,然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说得对,我就是太仁慈了,才会放任你有今天的权势,以前的我活得太失败了。”
李卜舌尖顶着腮帮子,笑了下:“打的好。”然后忽然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你说你消失的这三年嫁过人生过孩子,那你欠我的这三年是不是应该补上了了?”
罗敷躲闪着他的吻,想起之前江鄯这样对她的时候是李卜救了她,那这次呢?谁能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