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半梦半醒,身边似乎都有师兄弟在照看他。
有一次是坚定的子渊。
“小举,我跟师父说了。谁走都行,可走了就别回来。不然,对不起这些留下的。”
还有一次是带着哭腔的小饼。
“我年轻,他们都是我哥哥。我知道他们要走,还想带着我,我拒绝了。我知道拦不住他们了。”
孙超超照看他时,跟他念叨幂姐的八卦。
“我那位幂同学呀,也是口里含着蜜长大的。她家里原来也是开珠宝行的,后来家族生意失败了。要不怎么跟托尼定亲呢,那是她爷爷给定的娃娃亲。
“要说这门亲事也好退,大家都拘着面子。托尼他们家是世袭的贵族。虽说贵族头衔就是个摆设,但也未必看得上一个没落人家的女孩子了。
“何况那个托尼,是个纨绔!咱俩回头得帮帮她。我胖,从小就她一个朋友,她从不欺负我。我其实挺感激她的。”
昏睡到了转天下午,鹏举被郭少和小饼拉起来,穿上衣服,坐车到了天都剧场。
孙超超:“咱俩那场还早,咱就喝茶听相声,夜不用那么早换大褂。”
“行啊。”鹏举脑袋还晕,两颊潮红,但在药力的作用下,已经不发烧了。
平子渊在一边搭话:“得换大褂啊,开场得上去,唱门柳。”
“行,行。”
一上台,鹏举就精神了。轮到他和孙超超走秀的时候,他连蹦带窜,乐得开花。孙超超在后面追他。
这对组合是头一次露面,观众们报以热烈掌声。
郭老师的发四喜唱得真好。
回到后台,鹏举一身汗。
主持人是大华和一个学员叫凯旋的。
鹏举默默地看着凯旋。他还要成长,要学习。
默默地守候,其实也是一种关心和爱护。
这次的风波,与这些孩子无关,大人们去扛过去就好了。
芳芳和老瀚的俏皮话段子效果不错。
小尚和大华的组合更受欢迎。小尚还来了一段意大利语的二人转。
孙超超夸他们:“不错!小尚的外语和芳芳的俏皮话,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干咱们这行,不用非得超过谁去,有几个能超马赶候呀。百花齐放,就是春呢!”
鹏举微笑转头看师父。
师弟们都很强,用不着他操心。
他不管别人,他只管他。
郭少是这句话,鹏举也是。
三场,郭老师上去说了段单口“桃园三结义”。
历史典故、评书话本、《三国志》和《三国演义》的原文和讲解,郭老师信手拈起,将一段三国故事娓娓道来,生动有趣,又与别家说书人口中的不同。
鹏举:“等我老了,也会干这个吧。”
孙超超:“你不会,你不适合。我可能找个小书馆儿,干这行。”
鹏举:“那我就回家乡,隐居起来,给闺女带孙子孙女。”
孙超超:“你刚十八好不好!你保证以后生闺女啊?老婆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鹏举笑得很温馨:“知道呀。我老婆快要上护校了,现在还小,不便打扰。”
他没时间去看她,也不敢去打扰她,虽然他很想去。
“嗨,同学,你好,认识一下,多年以后,我是你女儿的爸爸。”
写进剧本,一定有趣极了。
这时台上,郭老师已经入了正文:“到后来留下一句俗语: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
郭老师说到此处,往后台瞥了一眼:“瓦岗山这些位,除了王伯当,除了单雄信,那都是墙头草啊。”
郭老师的眼神越过鹏举,看他身后的某处。
鹏举回头看,他身后是门,没人。
老师还是希望,他们能来吧?
台上的郭老师:“你当锏卖马,落魄天涯,谁管的你?单雄信呐。”
郭老师看到了鹏举、孙超超、平子渊和小饼。
他眼中没有光。
台上的郭老师:“你老太太过生日,天下来这么多人给你的母亲祝寿,是因为你么?那都是单雄信的朋友们。”
平子渊虽然直率,但是个敏感的人。他哼了一声,坐到鹏举旁边。
台上的郭老师:“打完瓦岗山散伙之后,谁收留的你?善雄信呐。”
台下,鹏举跟平子渊咬耳朵:“你大可不必。先生心里拎得清。”
子渊:“你说的是多年以后的先生么?”
鹏举没话说了。
他知道子渊是对的。
子渊:“先生当初,也是有师父罩着的孩子。现在他岁数也不大!虽然雨打风吹的,可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台上的郭老师:“明知道带你走,你不会再回来了,善雄信都没说,你不能走。人家讲得是仁义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