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再交代些事宜,同乘马车前往盛京。
闭目养神少时,左箫唤:“杜迁。”
暗卫现身跪于毯上。
颇为无奈,“这般跪一路,以你的轻功,还不如跟在车后,去那边矮几旁坐吧。”
“谢主子。”
见人动作板正,道:“此行再无闲暇,想累倒?”
看他放松下来,方转身朝内和衣躺下。睡得正迷糊,忽听杜迁叫自己:“主子。”
“嗯?什么事?”半翻过身子。
“该用药了。”药碗高擎端奉,左箫再不情愿也还是坐起接过。
几口灌进去放下碗,苦哈哈地正要复躺回去,蜜饯碟子已让捧来。
在人头顶一抚,方拈两颗吃下,微含糊道:“算你有心。”
吃了药好歹能安稳两天不咳嗽。
这下又不想再睡,开口问:“什么时辰?”
他低眉顺眼一面服侍一面说:“入夜了。”
“这是哪?”
“还有三百里入盛京境内。”
左箫嗯一声,“叫休整吧,明天赶午后入城。”
“是。”
自取了玉简来看,杜迁悄无声息地跪在一边,中规中矩。
看完已过半个时辰,将抵着眉心的玉简拿开,说:“明天晚上你随我到城东泰悦客栈去见柳弘。盛京水深,咱们探不了太多,但也不能浑然不知,正好熟悉熟悉这边的产业。”
又默了半晌,缓缓道:“宁家之事,还急不得。”
自从误打误撞入了那方空间,取了不知名人的传承,于今已多年。
如今已有线索,身上又多了伤,做不得他事,还是亲自来盛京走一遭,了结这事,心下也能自在些。
她如是想着,觉这浑水非趟不可。
之后直至安置下来,再无他事发生,一切尚算顺利。
甚至还起了闲情,将这住处周边游览一翻,末了叹句:“盛京风物,果与边陲不同。”
此外还安排盛京一应人手保护,卧虎藏龙的地界,容不得马虎。
到下日,前往客栈与柳弘见面。到地便有人引她上楼。
“年余不见,家主可还好?在下甚为挂怀。”柳弘早候在雅间,笑着迎上来,端是一副风流公子样。
嫌弃地看他一眼,径自到席上坐下。
柳弘也不敛笑,屏退了侍人,在下首一坐,方肃然问:“你这伤怎么回事?”
伤如此之重,阁中竟半点消息也无,想来是她有意压下的。
半分没好气:“若是叫你知晓,必然赶回来,这边的事我交与谁去?”
他急了,从座上站起,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曲州能有什么人物,无非那几个老的,和咱们有过节的,还会有谁?”淡淡道。
柳弘皱眉,不确信的问:“刘家老祖?那他——叫你杀了?!”
“不然呢?落这一身伤,不杀留着干什么,他不死我今还能与你在这聚么?”
嘡目结舌。
“你这脸色差成这样,三丫头医不得?”
“她才多大年纪。我大抵自己能捱过去,若是捱不过,就看能不能遇上北乔了。这有他消息么?”
眉头锁得更紧,思付半晌,说:“他一向是见首不见尾的秉性,上次见还不是将杜迁托付给你的时候,要问踪迹,还真是悬。”
捧了茶盏,“所以我来盛京,一是了却这事,二就是看运气。行了,不多废话,将这里与我讲讲,日后好行事。”
“事已至此,行吧。”颇为无奈,坐下来详尽开讲。
……
左箫只觉头疼,抬手揉揉眉心,分析道:“就掌握的这些,我现在有了些推测。这关头也就开诚布公,与你说说已知的。”
“可以确定前辈身份,就是这盛京宁家主。这个情况下看来……”组织一下思路,“他们现下只是知晓命牌已碎,却对别的一概不知。那么这做事之人,实力不可小觑。”
柳弘在地上踱步子,折扇在手心敲着,颔首:“不能贸然生事,的确。”
能想到若是不能有效处理,不仅宁家之仇难报,自身也必受牵连。
根基不稳,不可妄动。
叹口气:“如今只能咱们先查看着,宁家那得瞒着才是。”
虽然还是觉得有几分对不住宁老爷子,但再无善法。莽然行事反受其殃。
“现在先说说明面上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暗处从长计效。”
立在窗边,垂头想半刻,“单讲明面上与这宁家有仇,又有大能的,一是西城谢家,二是盛京花子会,三是北郊龙潜山剑皇门,目前就是这些。”
“在这三个里能排除下么?”左箫坐正问。
略一思索:“花子会,他们教中规矩严,就行事而言没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又和宁家不是大冤仇,向来只小动作不断,想来不会和他们有关。至于另外两就很可疑了。”
这还仅是明面上,就牵涉有两个盛京的一流势力,更不论暗下还有什么庞然巨物。
只觉此番汲营将有大麻烦,却不得不为。
“先这么着吧。确是不好查,采风阁能查多少算多少。别的么,我这边碰碰运气,也说不准会有什么发现。”
柳弘应了一声,知道她今日已不想再谈,问道:“你歇在这楼上还是回别院?”
起身晃晃略昏沉的头,说:“我还是回吧。”便唤:“杜迁,走了。”
依例隐着的人现身,搀了她胳膊。左箫冲柳弘一摆手,二人就从窗掠去。
倚墙而立,目光盯着背影,神色颇为复杂。
半晌站定,离开此地,也歇下了。
楼中侍从鱼贯而入,动静极轻地快速收拾妥当后关门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