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二十五章 结网
    在乱世中,身份地位是最扑朔迷离不过之物。

    今日称兄道弟者,明旦负血海深仇。早间坐而论道者,定昏有云泥之别。

    诸如此类可谓不胜枚举。

    盛京中没几个入世的洞微境,是谁所为,若深究下去必然可知。

    外来者自然更好说,这里还归城督管。

    这种境界来往,怎会没有有心人留意。

    “说起来,这莹月先前身世确有含糊。然诸位也知道,这是楼中养大,所以五岁以后,我们是知道一切的。”

    “执事是指她五岁前身世经历贵地并不知情?”宁黎摇着折扇。

    “的确。”

    “那有无接触过外人,或有什么反常之举不曾?”

    陈玉瓯叹口气:“若是有,楼中哪会放出来,况我现在怎么可能一头雾水呢?”

    “既如此,”姜若德上前几步,“看来我等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先回去了。”

    “医师慢走。”他恭恭敬敬弯下身子。

    左箫亦觉云里雾里,客套几句也告过辞带杜迁上甲板去。

    果然见人还站在那笑眯眯的等。

    三人同离船登岸,应他邀去不远处酒楼小坐。

    叫店家上酒后,她只执着酒壶凭栏看景。

    约摸过了半刻,终是憋满一肚子谋算,却苦于无人问津的神医忍不住开口:“小友觉得今日之事可有蹊跷?”

    慢条斯理引来个玉杯向内酌酒。收壶那一瞬,酒面恰好与杯沿持平。

    不多半分,也星点未少。

    她单手擎起杯来,微抿一口就稍离了唇,道:“我不问,医师谋划之事也自会讲与我,谁让你我也是这池中鱼呢。”

    说着便将杯中所余尽斜斜扬入池中。

    天光偏投而映。

    收回手来,把玉杯稳稳驻在栏面上,回转过身盯着他看:“今日戏台上风波诡谲,医师扮得个什么角?”

    知晓眼前这人心思深沉,当下也不急述说,亦斟了杯酒,走过去临栏而视。让她这半杯酒打得光影支离破碎的池面已重归平静。

    无波无澜地粉饰太平。

    当真妙绝。

    “花魁身份不明,与这忽然千里而至的胡家嫡子……”他倒琼浆入喉,眯眼咂嘴,“今日我到宁家,待那人走后,夫人和我说:‘胡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哦?就拖了我这也不省油的灯一起?”左箫似笑非笑。

    又续杯酒:“不管是你个人还是北乔的原故,我哪敢算计呐。”

    这话听着怂,说话的人可半点不怂。若不是她有展露的心思,反而让卷进来,现在才真该怂。

    “多谢。”言简意赅,却未作伪。

    “要不得要不得,”姜若德摆手,笑,“我们这一辈老了,事还得后浪来推,顺水人情而已。况且这事估计也麻烦,探不出多少底来,事非曲直还得你自己评断作为。”

    颔首:“我明白。”

    他说得隐晦,——要让往明朗里说也再没什么可说的。

    心里已转过几个心思。总之无非可确定,这花魁的失踪与胡霄柏的突然出现有莫大关联。

    “胡家有几股势力?”

    “据我所知,胡家长老中除了大长老之外,其余三个都明里暗里与胡霄柏不对付。”

    沉默半晌:“洞微?”

    肯定道:“他们大长老是,三长老亦是。”

    “这个挑战度,目前很有意思。”左箫勾了勾嘴角。

    他忽然脊背一寒。通过他人听述和近日接触,姜若德早认定这年纪未过千岁的左家主不是简单角色。

    天资,实力,关系,都棘手到不易为敌。所以果断通过老对头,也是老朋友北乔,成为了友军。故而将人定义为可提捷帮衬的小辈。

    这本无可厚非正常至极。

    但就在刚才,他竟被其偶然流露出的威势所惮。

    这于二人身份及年龄而言,似很荒堂。

    可这千年老狐狸恍恍惚惚间还是清楚的知道,世上有种人,生来就是王皇。

    左箫不知道其想法,淡淡道:“搅进事里,着实难以抽身。不搅进去,却什么都落不下。”

    他心绪调整得快,回:“那明日隅中于簇锦楼恭候小友了。”

    “告辞。”作别各自归家。

    快离池时,忽站住脚,目光投向水面,向身后人问道:“池中映照的这万物,是真是假呢?”

    耳濡目染多年的人静思少时,答:“影无真假,映实为真,映假亦为真。”

    笑而不语。

    对错皆在各人自己心中,非他人几言可定。

    杜迁的想法,于他是对,而于左箫,是对同时也是错。反之亦然。

    所以不必她去评说。

    今日之事带来潜在麻烦所郁结的气也散开来。

    天色已晚,回家睡觉。

    世事如池,人逐名利同游鱼逐食,而更多为梦幻泡影,转瞬逝无踪。

    ……

    一早柳弘就开始翻找收录在档与胡家有关的消息。

    待晨时左箫至,打着哈欠迎上来,行礼道:“家主请坐。”

    “查清楚了?”

    从案几上取了两片纸来递与她,“族谱,秘辛。”

    大致看完,问:“就这些?”

    给人沏上一盏茶,“余下的我口述就是了。”

    “胡家洞微境的只有两人,上任家主及现任大长老。”

    “上任的还在这世俗?”左箫捧盏浅浅喝一些。

    “前夫人亡故后就让位给了他儿子,但还没完全放权。”

    伸出二指在那纸上点,“听姜医师的说法,当是他本家人所为。”

    “然而我找不出疑点和理由。”柳弘语塞。

    “怎么讲?”

    “胡家内部确有权争之事,然据我所知,这两人与胡霄柏是同一阵营。”

    踱到窗边:“这花魁的身份。”

    “不敢确定。但在下相信,家主看过这秘辛时已有猜测。”笑道。

    “所以这两人下手也说得通。”左箫了然。

    看来想到一处,他暗自思付。世家公子,落魄小姐。

    当真好戏。

    “如此,我也该打算打算去赴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