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正和钘儿钟儿百无聊赖的转着,却见街边有一个卖布玩具的摊贩,便过去看看。这些陶泥玩具有娃娃,又有各种动物,都做得手工精致,栩栩如生。钟儿拿起一只泥老虎,胖乎乎,圆墩墩,威风八面,两个小妮子看的爱不释手。她们自小生活在宫中,这些民间的玩意儿却还是稀罕。林飞倒是不稀罕,小时候奶奶便给他缝过一只这样的布老虎做玩具,做得比这只老虎还要好看。
两人看着,钟儿抱起布老虎,做着呲牙咧嘴的凶恶样凑到公子面前,两人玩了一阵,就要掏钱买,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稚嫩而怯生生的声音道:“姐姐,哥哥,这个布老虎给我好吗?”
两人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胖乎乎,粉嘟嘟的脸,小巧的嘴巴,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钟儿手中的泥老虎,穿着碎花布裙,头上扎着一条朝天辫,甚是可爱。林飞见她有趣,便蹲下身子问道:“小妹妹,你喜欢老虎?”
那个小女孩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点点头。林飞又问道:“那你见过老虎吗?”
小女孩细声细气道:“见过,我们这里就有老虎呢。”
林飞便好奇的问:“哦,这里就有老虎,在哪里?”
那个小女孩便拍着手唱起一首歌谣:“濬邑城,拦街虎,吃人不吐骨;横行又霸道,杀人又放火……”
小女孩正唱的起劲,忽然街边一座院子的门开了,跑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拉起这个小女孩在屁股上就打,一边打,一边还呵斥道:“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么?”说着,这个妇人便拉起小女孩往院子里走去。小女孩“哇哇”大哭起来,林飞不忍便拿起那只泥老虎在后边喊道:“大嫂,这只泥老虎给这个小妹妹!”那个妇人转头狠狠盯了一眼林飞和钟儿,也不说话,拉着小姑娘回到院子,“咣当”一下便把门关上了。
林飞苦笑一下,买下了这只泥老虎给钘儿,便回到客栈。当夜说起这件事,众人都觉得这濬邑确实不简单,想来这濬邑的拦街虎在当地却是恶霸之流,再想起那日濬邑城外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林飞更要下决心查个水落石出。东郭一德劝他小心,林飞笑道:“师傅放心。”
第二日,林飞和钘儿钟儿吃了早饭,便继续到街上探问。可是转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当地人只要一听到“拦街虎”几个字,都吓得谈虎色变。用冷漠和怀疑的目光看着林飞和钟儿,仿佛两个人就是那吃人的老虎,都是匆匆而去。
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林飞和钘儿钟儿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人过来,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捂得严严实实。这个老人见到旁边一个垃圾堆里有一个腐烂的果子,便跑过去捡起来就吃。
可是旁边还有几只饿狗在那里,见这个老人捡起果子,都扑上来与他抢夺。
那老人哪里是这些饿狗的对手不几下便被扑到,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原来是一个热气腾腾的面饼。
那个老人见怀中的面饼掉了出来,奋力扑了上去,双手搂住,任凭那几只饿狗在他身上撕咬,顿时,老人的腿上便被咬得血淋淋的。
钟儿热血,看到这种情景,顿时扑了上去,抬腿几脚,将那几只饿狗踢得叽叽乱叫,跑到一边去,一边跑,一边还贪婪的扭回头看老人怀中的面饼,恋恋不舍。
钟儿把老人扶起,老人忙不迭连声道谢:“好心的姑娘,谢谢你了。”
钟儿将地上的面饼捡起,递到老人手上道:“老人家,快吃吧,还热呢。”
老人接过面饼,将面饼上的尘土仔细拍打干净,却又揣回怀内,就像得了国宝级珍品一样。林飞有些奇怪,看老人的样子打扮,十足的一个乞丐;可若说这老人是乞丐,林飞还真觉得不像,一来这老人本来已经讨到好吃的面饼,却在这垃圾堆里捡腐烂的果子吃,乞丐一般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哪有这般怀揣着大饼跟野狗抢野果子的道理?二来从老人的面色气度举止来看,都好像出身大户人家。
林飞走上去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不吃啊。钟儿给老人些钱吧,买些吃的,不要再到垃圾里去捡了。”
钟儿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二两来金子递给老人。
老人犹豫再三才接了过来,顿时痛哭流涕,要给林飞和钟儿跪下,林飞急忙伸手扶住。
老人道:“谢谢公子和两位小姐。唉,若非情非得已,老奴我怎会……”
说到这里,老人自知失言,左右看看无人,便住了口,再不说话。
林飞听他说话,便知这老人绝不是简单人物,便和蔼地说:“老人家,我看你也不像是普通的乞丐,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和我说说,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老人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林飞,疑惑的问:“公子是……”
钘儿却是嘴快道:“我们公子便是新来的县令公子飞。”
老人吃了一惊,看着林飞。既然钟儿说了出去,林飞也就不再隐瞒,索性点头承认,温和的看着老人。老人得到证实,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林飞面前哭道:“县令大人在上,受老奴李良一礼。”
林飞急忙将他扶起,问道:“老人家慢慢说。”
那老人左右看看,低声道:“县令大人,请跟我来。”说完便转身就走。
林飞和钟儿等他走出十几丈远,这才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李良在前边带着二人慢慢出了濬邑城又走了七八里地,便来到一片荒滩地,一人来高的杂草丛生,杂草之中,只见一座座乱坟林立,不时有一只野狐从身边窜过,或是一群乌鸦被他们惊起,“呱呱”乱飞,这等情景,饶是钟儿钘儿久经战阵,却也吓得浑身发冷,紧紧跟在公子身后,拉住公子胳膊。
穿过这片荒坟地,不久便看到一座坍塌的小庙。小庙的一大半已经坍塌,只留后边部分还比较完好。到了庙前,李良犹豫一下看看钟儿钘儿,林飞会意,摆手让她俩在门口守卫。
李良带着林飞进了这座破庙,林飞见这破庙原来也是气势颇大,露在外边的枋檩粗壮,想是这里原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坟地,这座破庙便是宗族祠堂。
三人刚进破庙,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女子剧烈的咳嗽。
老人听到咳嗽,急忙向后边走去,边走边道:“夫人,你的病又加重了。”
只听那女子道:“唉,不妨事的,李良啊,让你受累了。”
李良道:“看夫人说的,这是老奴本分。只要夫人好好的,我也就对得起公子了。夫人,这是刚刚买来的面饼,还热着呢,你快吃吧。”
说着李良从怀中掏出那块面饼递到那女子面前,那女子道:“我不饿,李良,你先吃吧。”
李良拍着肚子,装着很饱的样子道:“我已经吃饱了,这是专门带回来给夫人的。”
夫人这才接过面饼就要吃,抬头却看见了李良身后的林飞,面色一沉问道:“李良,这个人是谁?你怎么带陌生人来?”
李良这才想起身后的公子飞,急忙对夫人道:“哦,夫人,这是新来的濬邑县令公子飞。”
那夫人狐疑的看着二人问道:“新来的濬邑县令?可曾见过凭据?”
李良一挠头道:“这个却是没有。”
夫人埋怨道:“李良,你怎么这样轻信别人的话?我们吃的亏还少吗?”
李良一时语塞,回头看看林飞。林飞知道这个夫人对自己不信。也难怪,街上随便一个人说自己是濬邑县令,大概绝大多数人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林飞见这个夫人躺在破庙的墙角一堆干草上,头发蓬乱,面容干枯蜡黄显然久病不起;可是看她言谈举止之间,却是颇具大家风范,出身高贵。这样的人现在这样境遇,一定是遭到什么大不幸。
林飞喊钟儿进来朝钟儿点点头,钟儿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层层叠叠包裹严实的油布包,从里边取出帝丘君的印信递到这个夫人面前道:“夫人,这时帝丘君亲自赐给我们公子的濬邑县令印信,夫人不信可以看看。”
那个夫人接过仔细观看,看了一阵,递还钟儿,忽然艰难地爬起身来伏地朝林飞便拜倒:
“妾身前任濬邑县令李沅之妻李张氏拜见县令大人。”
林飞知道这个夫人一定不是平常人家的夫人,却不知竟是前任县令李沅的夫人,心中也是一惊,连忙将她扶起道:
“李夫人请起。我看李夫人身体不好,需要滋补一些,钘儿再给夫人取些金子。”
钘儿取出金子,林飞接过递给李良道:“给夫人买些药品食物滋补。”
李夫人连忙推辞道:“大人,这怎么可以,妾身……”
林飞止住她道:“夫人勿要推辞,这些金子也不算什么,夫人快些将病养好,在下还有事情要麻烦夫人呢。”
李夫人见公子飞说得诚挚,也不再推辞,李良喜滋滋道:“好,我这就去给夫人买些好东西去。”说完便匆匆又回到濬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