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至今未成家,没有儿女,妹妹又病逝了,她这个侄女可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要想讨好苏方,首先就要讨好她陈茹。
丫鬟顿了一下,讲的口干舌燥,想要喝茶解渴,但是被陈茹发现呵斥道:“看什么看?你也配喝这上好的茶水?下贱的东西!”
丫鬟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里委屈又不好发作,只得心理暗自讽刺,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果然骨子里天生的来自市井的泼辣改也改不掉。
哪里像那些正儿八经的的嫡出小姐。
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能比较的,这差距也太大了。
“小姐,是赵公子的邀请函。”一个绿衫丫鬟抱着一堆请柬函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还有范大小姐,高六小姐,罗二公子……”
陈茹打断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翻开请柬拧眉道:“怎么都是些六七品小官的请柬,有没有进九卿的官家公子小姐们的请柬?”
“有,有一张姚府七小姐的请柬。”
“七小姐?”
先前讲八卦的丫鬟先一步抢着开口语气阴阳怪气道:“回小姐,是姚府某位姨娘的女儿,是位庶出的小姐。”
抱着请柬的丫鬟,绿萝看了她一眼保持沉默。
陈茹哪里听不出讽刺,反手给了丫鬟一巴掌,呵斥道:“贱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给本小姐滚出去守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红燕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看了眼绿萝希望她能为自己说好话,结果对方别开脸不看她。
陈茹狠毒的视线剜了过来,红燕打了一哆嗦,只好脚底发虚的走了出去。
“没了?”
“没了。”
陈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着绿萝道:“你回去的时候去我的库房把我的鞭子找出来。”
“回府。”
魏府里,大厅里吵闹不堪,夹杂着女人尖锐的讽刺声和低低的抽泣声,再有少年们的阴阳怪气。
过了良久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看着坐在左下方一直安静乖巧的雪衣少年。
“安儿,你真的执意要搬离魏府?不在多考虑考虑?”魏海一脸严肃的问道。
若真让连安搬出去了,那也闹得太难看了,外人当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可以肯定这里面肯定是出事了。
不然连安怎么会搬出去?
堂堂三品魏大人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
连安抚摸着手里有些损坏的灯笼,礼貌的施礼鞠躬道:“舅舅,侄儿心意已决,请莫要挽留。”
“嘿呀,你这小子,谁要挽留你啊?你以为你是谁啊?要走就走,别只说不做。”魏夫人尖着嗓子骂道。
连安平静的再次施礼,不顾身后的劝声和嘲讽,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
“芸娘,你这是干什么?这要是传出去了……”魏海焦急的就要起身去拦住连安。
魏涟漪红着眼一把抱住魏海的腿,哭喊道:“爹爹,他要走就让他走吧,他连个灯笼都不肯给涟漪,这不是摆明了说我魏涟漪和魏府在他眼里连个灯笼都不如吗?”
女孩子娇滴滴的哭喊声的确有些让他心动,连安为了个灯笼就要他魏府难堪,这的确让他十分不满。
他的女儿自小娇宠着长大,虽比不得那些大族,但也是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的,连安凭什么不给?
大不了他出钱买就是了。
结果这小子软硬不吃,就因为偷偷拿了他的灯笼,就铁了心的要离开,丝毫没想过这么做会给魏府招来多大的猜疑。
魏夫人惯是会看魏海脸色的,同枕这么多年不用问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知道他也是对连安有些不满,于是火上浇油道:“老爷,要不给小姑子写封信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解释涟漪拿了她宝贝儿子的东西,然后把人给气走了吗?”
“当然不,”魏夫人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道:“你就说连安执意要离开魏府去书院住,说那里更适合静心读书就行了。”
“你是要我骗阿妹?”
“老爷,这怎么能是骗呢?最多是没有说清楚,”魏夫人嗔怪道:“连安这孩子性子我清楚,他是不会跟家里人说这些事的,你不说我不说,外人都不清楚,小姑子又怎么会知道呢?”
大厅里两个大人在那边商量着怎么瞒住长淮城连氏那边,而魏树则和魏涟漪大眼瞪小眼。
讲真的,魏涟漪虽然名字好听出身也过得去,但是容貌真的很一般。
魏府的事不出一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不为别的,就为连安搬出府的动静太大了。
五辆马车里都载满了衣物用品食物珠宝,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绕着京城走了一天,就怕谁不知道一样,傍晚时分大手一挥就在城南最富庶的地段买了一栋府宅。
马车里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东西发不出声音的连安气恼的瞪着对面悠闲笑容满面的即墨。
“哎,你别瞪我啊,我这也是在帮你出气呢。”即墨像一只得了便宜的狐狸一样笑眯眯的竖起食指,道:“不要太感动了,那些人这么欺负你,你居然想着息事宁人,是不是太怂了点?”
连安呜呜的发出声音,即墨只好将棉布拿了出来,下一秒少年蕴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即墨!你给我下去!”
即墨一阵委屈,被连安推搡着下车,伤心道:“好你个连安,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放下车帘,随着车轮轱辘轱辘的声音,即墨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连安忍不住捂脸,心情沉重。
而灯火通明的魏府里,魏夫人被推出了院子,在院子门外被小厮拦着不让进,沉下脸呵斥。
书房里魏海来回走动,神情焦灼。
想着方才来询问的同胞好友们,心情抑制不住的烦躁。
谁料的到平时温顺安静的连安会来这么一手?他们想阻止的时候根本就没机会,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他们怎么解释在民众眼里都是有鬼心虚的表现。
但愿明天早朝时陛下不会问起。
黑夜里,马车缓缓行驶而过,一个男人推开房门,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问着身边的小二,道:“阮公子人呢?”
“不,不知道。”
君掌柜君雅看着手里托盘上的酒肉素菜,陷入沉思。
难道这小子是逃单了?
书院里,一身深蓝色简单垂地宽袖衣袍的少年拿着扫帚将院子里东奔西窜的老鼠全都打晕,然后装进了袋子里。
阮鱼直起身来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到了房间,窗外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令人压抑。
打雷不落雨。
阮鱼关上门隔绝了门外的凉风,点亮了灯烛,室内明亮而又温暖。
这几天的阮鱼两耳不闻窗外事,白天书院里读书吟诵书写,下午回到自己在书院安排的的院子里看官录,舞棍活动筋骨,与人书信来往。
解决了客栈里被偷的钱一事,顺便找到了君雅,阮鱼为了省钱,最终决定留宿在书院里的院子里。
一张请柬从书本里落了出来。
是张符的请柬。
阮鱼来京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与京城里的年轻人玩的很来,结交了许多官家子弟,虽然不是大族,只是一些旁支小族,但是以阮鱼现在的身份能结交那些小官的公子哥也不错。
京城一座府宅里,一群少年们扎束着袖子,在校场上挥汗如雨,台上人比赛射箭,台下人热情高涨,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嗖的一声,箭脱弦而上,正中箭靶子外围,离红心外第二圈。
少年人拉脸将弓弦往地上一扔,道:“这阳光太刺眼了,眼睛都睁不开,不怪我。”
下了场,小厮殷勤的递来手帕为他擦汗。
赵北喝了口茶水,擦了擦汗,看着上场的翩翩少年,道:“任晓天,你行不行啊?听说你生病了,好了吗?没好的话还是不要射箭了。”
“放心吧,我好了,我可以的。”任晓天朝他挥挥手,胸有成竹昂首挺胸的拿起弓弦瞄准靶心,然后松开了手。
箭射在了最外面的一圈边缘,险些没碰到靶。
任晓天尴尬极了,转移话题对人群里正在嗑瓜子的阮鱼说道:“阮鱼,听说你射箭很厉害,给我们露几手呗?”
她能说不吗?
呵呵,不能。
阮鱼抖落身上的瓜子壳,道:“看在晓天的面上,那我可就献丑了。”
周围的人一阵起哄。
阮鱼接过弓弦,抬手拉弦,闭上一只眼,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突然放下了手,开口道:“这样玩多没意思。”
“阮兄想怎么玩?”
“当然是玩点难度大的,”阮鱼转身面对着众人,然后撕下衣袍的一角,眼神睥睨道:“我蒙着眼转圈射箭靶,你们猜我能不能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