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座府宅里,一群少年们扎束着袖子,在校场上挥汗如雨,台上人比赛射箭,台下人热情高涨,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嗖的一声,箭脱弦而上,正中箭靶子外围,离红心外第二圈。
少年人拉脸将弓弦往地上一扔,道:“这阳光太刺眼了,眼睛都睁不开,不怪我。”
下了场,小厮殷勤的递来手帕为他擦汗。
赵北喝了口茶水,擦了擦汗,看着上场的翩翩少年,道:“任晓天,你行不行啊?听说你生病了,好了吗?没好的话还是不要射箭了。”
“放心吧,我好了,我可以的。”任晓天朝他挥挥手,胸有成竹昂首挺胸的拿起弓弦瞄准靶心,然后松开了手。
箭射在了最外面的一圈边缘,险些没碰到靶。
任晓天尴尬极了,转移话题对人群里正在嗑瓜子的阮鱼说道:“阮鱼,听说你射箭很厉害,给我们露几手呗?”
她能说不吗?
呵呵,不能。
阮鱼抖落身上的瓜子壳,道:“看在晓天的面上,那我可就献丑了。”
周围的人一阵起哄。
阮鱼接过弓弦,抬手拉弦,闭上一只眼,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突然放下了手,开口道:“这样玩多没意思。”
“阮兄想怎么玩?”
“当然是玩点难度大的,”阮鱼转身面对着众人,然后撕下衣袍的一角,眼神睥睨道:“我蒙着眼转圈射箭靶,你们猜我能不能射中?”
“好狂妄啊。”
“我猜你不能。”
“我猜能,”一个少年笑着解释道:“要是不能的话阮兄也不会说这种话了对吧?”
“可这也不太可能啊,蒙着眼就算了还转圈,方向都分不清,怎么射箭啊?”
“试试不就知道了,”阮鱼让人给自己蒙上了眼睛,说道:“反正就是猜着玩的,又不赌什么,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校场上少年人扎着头发,自顾自的转圈,头发飞扬,衣决翩翩,突然他停了下来,抬起了手里的弓弦对准了一个少年。
少年的心立刻揪在一起,脸瞬间就白了,正要出声,阮鱼一只脚向后一转,人也换了个方向,对准了身后的箭靶,松手,弦脱离控制,飞一般向前射去。
“哎呀,正中靶心。”阮鱼伸手扯开布,道:“有没有人要挑战的?”
“太假了吧。”下面的少年人呆呆的说道。
一旁的少年拍了拍胸口,还在刚才的惊吓中心有余悸。
赵北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看着面容明媚倨傲的阮鱼,道:“阮鱼,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阮鱼道,“你感受一下站着的时候的风向,面对靶心和背对靶心的风向是不一样的。还有阳光的温度,虽然很轻微,但是仔细感受一下的话还是可以感觉到背对着和面对着的温度是不一样的。”
“至于能不能射中,那完全是看运气的,其实我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射中。”
少年们目瞪口呆,也有的人真的用心的记下了,赵北失笑。
“还有人要射箭吗?怎么都没人上去啊?”阮鱼莫名的问道。
“估计他们觉得他们不需要去射箭了。”
毕竟有珠玉在前,他们这些石头怎好前去献丑是吧。
“那要不要玩其他的?”
“哎,阮鱼,我们去郊外赛马吧。”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
郊外,几匹红鬓的马儿飞奔在山里,树叶刮过脸颊,少年人们顾不得停下,趴在马儿的脖子上飞快前进。
突然一匹黑马追赶了上来,少年人身上好闻的梨花香一闪而过,赵北看着渐渐跑到自己前面的少年,一夹马腹紧追了上去。
“啊啊啊——”一个少年大喊道:“任晓天!阮鱼要超过你了!快加油跑快点!”
前面的人也顾不得回头,剑眉一竖,吼道:“你闭嘴!我还跑个屁啊!小爷的马儿已经到极限了!”
“哈哈哈,你这马不行啊。”阮鱼大笑着越过他,独领前边。
果然是一匹黑马。
赵北也越过任晓天,追上阮鱼,后面渐渐的没了少年人不甘的哀嚎声,只有风吹过耳畔的声音。
月亮慢慢的升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开始点亮了灯火,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
赵北扛着一瘸一拐的任晓天,满脸嫌弃。
“赵北你慢点,我腿疼死了!”任晓天哀嚎着。
“不是吧就骑个马儿,你多久没活动筋骨了?”
“呃,这个,那个……”
天黑时,玩了一整天的年轻人们纷纷回了家,早早用了膳后回了自己的院子倒头呼呼大睡。
而书院里的阮鱼则是挑灯夜读,看到很晚才洗漱歇下。
乡试在即。
第二日,天刚刚亮,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连府,不一会儿一身雪衣的少年跟着人离开了府宅。
此时天光大露,阮鱼将头蒙在被子里,可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响亮。
阮鱼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光着脚走到院子里去开门,不一会儿,一脸慌张的任晓天窜进院子里,神色焦急道:“阮鱼,赵北有麻烦了。”
赵北有麻烦了。
赵北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少年被很多人围在一起拳打脚踢,辱骂声不堪入耳,因为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
于是,只当做是普通人,脑子一热,正义感爆发了,于是掀起袖子就上前去阻止,结果力道没控制好,踹伤了一个少年的腰。
更要命的是,这些少年不是别人,而是京城里的恶霸,大族里的纨绔子弟,最喜欢欺凌别人了。
赵北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但是从来没正面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要不是有人喊了句“是魏庭公子”,他也不会认出来。
认出人来的赵北不会道歉,但是也不敢继续打人,于是就这么僵站着。
而少年们则骂骂咧咧的扑过来要还手,恰巧这时,涂郡守路过,拦住了两边的年轻人。
赵北倒是愿意这事就这么解决了,但是魏庭等人却不乐意了,坚决不同意官兵放赵北和楼文婴离开。
此时,不少人家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生计,街上忙忙碌碌,而赵北等人站在中间却着实有些妨碍人们来往。
于是,涂郡守便让官兵将几个年轻人带回了衙门。
任晓天也是去书院的路上听到路边的商贩们提起才知道的,于是匆匆忙忙的去书院里找阮鱼。
衙门里,一身雪衣的连安正严肃着脸问赵北身旁另一个脸上有擦伤的少年,道:“你怎么回事?让你去买个菜,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公子,”小厮委屈道:“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我看不下去,就去劝架了,我没动手,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我,难道还不许我还手?”
“谁让你不长眼,劝什么架?我们哥几个打的正起劲呢,听得进去就怪了。”魏树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