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里的官员们都不敢轻易招惹苏方,因为此人幼年是从市井里滚摸爬滚出来的,一路走到如今,骨子里刻着尖酸记仇狠戾。
在者皇帝尤为看重苏方,一是因为国库钱财大部分都是来自苏方的上缴,二是因为苏方养了条疯狗——冯驿。
苏方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连皇帝的命令都不听,要不是苏方几次对皇帝巧言谄谀,冯驿也活不到现在。
冯驿此人,听说以前是流浪儿,没人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人,人们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是苏方的义子了,然后做了件震惊读书人的事。
当街诛杀朝廷三品官员翰林邵大人之弟邵戈。
民众被这一幕看傻眼了,百官们也一时间被唬住了,反应过来后纷纷上奏弹劾苏方和冯驿,可皇帝最终的决定是罚冯驿禁足三个月,并对外解释邵戈欺压民女,并杀害无辜女子数名,冯驿是领命行事无罪,但当街杀人惊扰民众,罚禁足三月。
百官们一阵嘘噤。
自此,苏方多了一个保命的护身符,说话也有了重量,在皇帝面前说话更有底气,皇帝也多了把“偶尔不听话”的武器。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苏方冷冷说道:“回来了我们就可以算账了。”
连安,阮鱼,盛执柳。
皇帝。
“你去看看楼琼栎现在做什么,还有打听打听阮鱼的消息。”
此时的无边雪地里,一队兵马浩浩荡荡的在雪地里行走,为首的年轻人披着鲜红的斗篷,在雪地尤为醒目。
前面的风雪里,一匹骏马一身黑蟒纹衣袍的年轻人擦了擦干裂的嘴唇,朝这边看了过来。
“冯驿?”马儿冲了过来,兵卫们立马围住冯驿,拔剑对准了来人。
年轻人拿出了腰间的玉牌,举起手无奈道:“吾是薛元度,这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还是这么不客气。”
冯驿面无表情道:“哦,原来是执金吾大人。”
薛元度举起腰间酒袋仰头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咂咂嘴道:“都督好冷漠啊,这么巧遇见了,不如一同走?”
冯驿一扬马儿,道:“不顺路。”
“顺路,吾也入京。”
冯驿回头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停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冰冷,道:“无召入京,私离北疆可是死罪。”
“我有召,”薛元度扬起手里明黄的卷轴,嘴角一扬,痞气道:“圣旨。”
……
京城郊区的一处私宅里,秦鹿捂着红肿的脸跪在地上垂着头一脸委屈。
阮鱼坐在床边穿着白色里衣,红着脸用手背挡着唇,眼睛微微睁圆,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喜欢男人?”过了许久,阮鱼结巴道。
秦鹿抬头看着他眼神黯然,过了良久小声问道:“姐姐,你连我也要瞒着吗?”
“大皇子你都没瞒着,甚至主动找他帮忙,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知道自己是女子。
他知道自己和长孙柏有联系。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阮鱼顿时一股寒意袭来,冷声道:“谁告诉你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姐姐,是你告诉我的啊,”秦鹿受伤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用膝盖往前挪了过去,解释道:“你五年前来京城找大皇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在茶楼看见了你的影子,然后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我们?”阮鱼拧眉,问道:“什么……认识?”
秦鹿低下头不说话了。
阮鱼看了眼门,然后又看了眼低着头的秦鹿,面无表情的小心掀开了被子,然后脚就要伸下床。
“……你别乱动,你还没好全。”秦鹿握住她的脚说道。
阮鱼一下子缩回了被窝里。
秦鹿亮晶晶的眼变得暗淡无光,看着她认真说道:“清绛姐姐,我们认识的。”
“姐姐,我叫秦鹿。”
记忆里,一个小小的男孩从墙后面探出了头,一身的泥渍,稚气未脱的脸上仿佛天生一副笑眼,看见她看过来,咧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男孩的笑眼和眼前秦鹿的眼渐渐对上。
她们……真的认识。
但是她,怎么会忘记他?她谁都记得,就连小时候府里的每一个丫鬟下人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失忆的。
可是,为什么对秦鹿的记忆这么混乱模糊,这些记忆还是这几年才慢慢想起来的。
这是为什么?
“我……好像认识你。”阮鱼说道。
秦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开玩笑道:“当然认识,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而且你说你要娶我的。”
哈?
不可能吧。
阮鱼复杂道:“不可能,我就算认识你也不可能会说这种话的。”
只有你才说的出来的这种话。
女子娶男子?
没听过京城有这风俗啊……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啊,”秦鹿趴在她的被子上,侧脸搂住她的腰,委屈道:“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你放手。”
“姐姐……”
“你为什么要叫我姐姐?”阮鱼打断他,不解道。
据她所知,秦鹿今年十九,比她还大两岁呢。
“这个呀,因为小时候你比我高,又凶,摆着一张脸,我怕你打我,想着家里的姐姐都喜欢被我叫姐姐,然后我就叫了你姐姐,然后你果然没打我,再然后就一直这么叫了。”
“姐姐,以前我最喜欢跟在你后面看你揍人了,可是后来,父亲不让我跟你玩……”
在然后丞相府出事,你就消失了。
“你父亲为什么不让你跟我玩?”
“因为姐姐你家很厉害啊,”秦鹿抿唇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的。”
其实他也不清楚,不管沈氏荣盛时还是即将落败时,家里的长辈都非常反对他接触沈清绛。
阮鱼摸摸鼻子,凑了过去看着他转移话题,问道:“那个,你说的我要娶你,是真的吗?”
“哈哈!”秦鹿大笑,然后学她的样子靠了过去,认真回答道:“是真的,你不能耍赖。”
……
转眼间,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春意蛊然。
太子寝殿,一个年轻人被太监搀扶着走出门,身上依旧罩着厚厚的披风,面色孱弱,但是比之以往的死气沉沉,现在眼里多了几分色彩。
长孙恒看着御花园里的花儿,一只紫色的蝴蝶飞了过来,停在花朵上面,绮丽的翅膀扑闪扑闪甚是好看。
“春天来了。”长孙恒看着御花园里的生机勃勃,露出了笑脸。
他最喜欢春天了,充满了生机活力,不禁让人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太子殿下,”一个年轻人随着太监的带领走了过来。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太监跪下行礼道。
长孙恒免了礼,看着年轻人好奇道:“你是?”
太子常年卧病在寝殿里,从没去过东宫以外的地方,也没有去过国子监,学习都是皇帝请了大学士来东宫授课。
所以,太子显少接触外人,自然也是不认识大部分的年轻世家公子,大臣们也没有过多接触,这对一个未来储君来说,是很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