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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7、终回京师,再次成长!
    想要改变这个社会体制,并不在于政策多么伟大,再伟大的政策,执行不到地方,依旧一纸空文。

    朝廷依旧尾大不掉。

    改变的根源,在于思想,思想的改变,在于儒家。

    曾经被朱怀看不起的,封建社会愚人的儒家教条,此时却让朱怀缓缓重视起来。

    代入后世教条的观念看这个社会,无疑就是自欺欺人,执政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热血,不是人云亦云的说教。

    有人善辩,为何善辩,源于知识的匮乏;因为看事务,只懂得看一面,没有足够的知识去支撑他看到事务的另一面;当你不断加剧自己知识积累,你会发现,固有的观念,也会存在错误。若一天你懂得沉默下来独立思考,懂得不会人云亦云的时候,你才真的开始蜕变——朱怀。

    这是朱怀在这九天内沉下心来,一直在思索的事。

    为何儒家教条被封建社会奉为圭臬,古人不缺聪明人,明知道会固化思想,为何还亲手将儒家推向神坛?

    因为它能控制人心,因为它能统治阶级!

    换一句话说,如果法家、阴阳家、墨家等等的思想,都主在束缚礼乐,维系统治,那任何一派学说,都会在封建社会被推向神坛,仅此而已。

    朱怀在试执政一年时间年,试图做过许多事,唯一算是完完全全成功的,便是驿站的改革。

    街肆的改革、道路的维修,甚至改火耗、改归公,都算不得成功。

    上行,未必下就孝,地方上以士绅大地主为单位的团体,依旧会阻止任何对他们不利的国策。

    地方官府却又不敢得罪地方士绅,武乱年间还好,但现在是承平年代。

    地方官府需要依靠着士绅来治理百姓,维护安稳,这关系着他们未来的政绩官途。

    如果士绅不配合,地方官府寸步难行,任何事都不可能大刀阔斧的推行下去。

    这也是朱怀在这九天在独立思考的事。

    那么许多他设计很好的改变政策,譬如开海、开公办学校、开医疗机构、加强公路交通建设,甚至土地改革、税收改革、丁男户籍制度的改革等等,他需要怎么游刃有余的推行下去?怎么才能让大明国富起来?

    前面还好,毕竟于地主阶级没有多大的损害,因为这些都是朝廷的开支。

    可后面的事,都是朝廷要从他们嘴中夺取固有的利益,以丰盈国库,每一项的推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别提未来还需要削藩、削减宗室俸禄。

    一件件事,没有一件不是难办之政。

    或许可以做个暴君,不听从自己的全部杀了威慑。

    朱元璋杀了一辈子人,结果呢?如果执政能暴力威慑,威慑之后下面的人就会言听计从,那这个江山就太好治理了!

    可这只存在逆之中,现实并非如此。

    这九天,朱怀偶尔会思考许多事,现在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悟,但还没具体成形。

    不过现在他显然考虑不到这些。

    应天大街相较于镇江府,则来的更加繁华似锦。

    街肆上人群熙攘,朱怀平静的走在人群中,身着平淡简单,但身上气势更加沉稳淡然。

    几名中年汉子很难不注意到人群中的朱怀。

    他们谨慎靠近,随即一个头目大惊失色:“殿下?”

    朱怀没理会他,也知道他是锦衣卫的,他依旧自顾自朝皇城走去。

    他需要思考,思考怎么和朱元璋解释。

    那名锦衣卫见朱怀并未理会自己,左右看了一眼,随即几名小旗迅速抛开。

    “是打算将我抓去锦衣卫?”

    朱怀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那锦衣卫小旗忙道:“卑职不敢。”

    “那就不要碍眼,滚!”

    等那锦衣卫离去之后不久,前方又出现几个人,为首的赫然是何广义。

    “殿下!您……您可算回来了!”

    何广义喜极而泣,急速奔袭到朱怀身前:“殿下!您,您怎生……”

    何广义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披在朱怀身上。

    他感觉朱怀又变了一些,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廖家兄弟被释放了,老爷子前两天就放了廖家兄弟。”

    何广义一边尾随朱怀,一边给朱怀介绍京师这九天的情景。

    “刘夫子和方夫子正在和一些后进的国子监夫子辩驳,刘夫子和方夫子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今天还有千名学生在洪武门外叩阙。”

    朱怀默默的听着,直到这里,才愣了愣,道:“谁干的?”

    何广义道:“应当是徐姑娘。”

    朱怀点点头:“这丫头,下手还是狠,如此一来,要有几名学生被关刑部了。”

    何广义道:“刑部那边是咱们的人,杨大人是偏着您的,明显对这些事不闻不问。”

    “殿下不在的这段时间,皇爷似乎没有精力批奏疏,所有奏疏的分门别类工作都交给了朱允炆。”

    朱怀嗯了一声,道:“看来朱允炆是阻塞了言路,所以方孝孺和刘三吾……哦,妙锦才导演了这么一出?”

    何广义摇头:“卑职看不明白这些,不过现在千名学生还在洪武门外跪求叩阙中宫。”

    朱怀哦了一声,又问道:“皇爷爷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何广义摇头:“尚且不清楚,不过皇爷已经不理朝政有些日子了。”

    朱怀想了想,忽回头看着何广义,认真的问道:“广义,你觉得我错了吗?”

    何广义摇头:“卑职不清楚,卑职只是知道,殿下既然如此做,那么殿下一定认为是值得的。”

    朱怀笑道:“嗯,我觉得值得的。”

    “成了,我既然回来了,你等就且安心吧!”

    何广义忙不迭卖力点头,“殿下能想通就好。”

    朱怀愣了愣,旋即苦笑:“并非我想通了……或许是想通了。”

    何广义挠挠头,一脸迷茫。

    天jin桥外的广场上,跪着许多学生,朱怀远远看了一眼,有些动容和感慨。

    自己的任性,让这么多人买单,他于心有愧。

    他身后站着的更多的人,但依旧选择了任性,这是对很多人的不负责任,可朱怀从没后悔过自己任何的决定。

    “你去将刘三吾和方孝孺叫来。”

    何广义听了朱怀的话,急促离去。

    不远处,两名老夫子神色明显一怔,然后就蓦地回头,忽看到朱怀安静的站在后方千步之外。

    两人神色一顿,随即急促朝朱怀奔袭而来。

    见着朱怀,方孝孺劈头盖脸的厉声批评道:“殿下!”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可知道京师多少人心系于你?”

    “你可知道,你若再晚点回来,你的皇储都要拱手让人!”

    “这是你希望的吗?这么多人在为你着想,你一声不吭的便跑了,你对得起我们吗?”

    刘三吾微微拉着方孝孺。

    方孝孺眼眶越来越红,继续哽咽道:“老夫曾想过以死明鉴皇爷,为殿下争三分清白,何以为?”

    “蓝玉那几个,都恨不得要进宫找到朱允炆对峙,何以为?”

    “所有人都心忧于你,心系于你,你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

    方孝孺说到最后,已经眼泪直流,“殿下这是吃了多少苦,这穿的是什么啊!”

    “听他们说你走的时候,身子还挂着伤,好点了没有?”

    刘三吾被方孝孺时而严厉时而心忧的举动看的一愣一愣的,此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幽幽一叹。

    人,总要任性一次,为了心中的执念也好,年轻若不任性,日后恐再也没有机会。

    况且朱怀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任性。

    朱怀听着方孝孺哽咽流泪的话语,心中一软,避重就轻的道:“叨扰夫子挂念了,我身子好多了。”

    “夫子快些去将学生们请回去,莫再惹了事端。”

    方孝孺还要继续说,却被刘三吾拉着离开了。

    刘三吾瓮声只说了一句话,道:“方夫子,他才十八系。”

    方孝孺霎时间就愣住了。

    是啊!他才十八岁啊!他还是个孩子!谁考虑过他肩上的压力?自己十八岁在做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我……”

    方孝孺欲言又止,脸上带着几分悔色。

    刘三吾摇摇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