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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9、祖孙论情!
    朱元璋看着朱怀,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始终是自己的亲孙子,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哪里真的忍心多说什么。

    朱元璋对朱怀的爱,小心翼翼;朱怀对朱元璋,又何尝不是。

    两人一起走到养心殿,朱怀赶紧给朱元璋倒一壶茶,让朱元璋捋了捋气。

    “你那封信咱看了。”

    朱元璋淡淡说道:“刚才才看。”

    朱怀嗯了一声,道:“为啥早不看?”

    朱元璋恶狠狠瞪他一眼:“气的不轻!不想看!”

    说着,又轻轻点着朱怀的额头:“你究竟是不是老天派来折磨咱的?啊?你要让爷爷忧心到啥程度?”

    朱怀叹息道:“皇爷爷,我……哎,我本以为我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

    “我也以为我自己有能力应付任何事情。”

    “唐塞儿在深宫,确实是我安排的,青州白莲教也是她说出来的,邹普胜是借着她之手杀的。”

    朱怀避重就轻,依旧没提朱棣,他更不愿意老爷子伤心。

    “孙儿本以为,能背着皇爷爷将所有事都处理好了。”

    “青州白莲教被屠之后,邹普胜想借着唐塞儿入宫刺杀,唐塞儿挡了几拳,身负重伤,于是就有了东宫养伤一幕。”

    “再后来就是孙儿带何广义去山神庙围杀邹普胜,然后……”

    朱怀抬头看了朱元璋一眼:“后面的事,孙儿越来越掌控不住了,本以为算无遗策,最终还是露馅了。”

    听着朱怀复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朱元璋也轻叹一口气。

    “你这性子,和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倔。”

    “可是哪有什么完美的圣人?是人总有缺陷。”

    “咱当时也是气过头了,将你东宫所有人丁抽完,又押后了你和赵闺女的婚事,说来咱其实也和你一样,也在做你做的事。”

    “只是咱是天,没人能管到咱,谁的意见也都听不清楚,最终事情就僵持起来。”

    “咱很难想象,咱一个帝王,竟也如此意气用事。”

    “你不服软,咱难倒不要面子么?咱就能服软?”

    爷孙不断的在自我检讨,朱怀本以为九天未见,见面会当生疏。

    没有,一点都没有。

    都在小心翼翼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最后时光。

    “你他娘的也是够可以的,说走就走,你知道咱多担心?万一你和你爹一样,你这是不是要咱的命?”

    朱元璋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你是大明未来的储君,说直白点,咱已经要不行了,江山已经放在你手里了,乾清宫堆了那么多奏疏,咱又能处理多少?这些日子批一点头就疼。”

    “好,你让朱允炆批,可你踏马看看他都批了什么书生之见?”

    “河南雪灾,他建议都指挥使派所有军兵无偿去给百姓建造房屋,且不说都指挥使军兵多么重要,全部派出去,岂不乱套?姑且当他体恤百姓吧。湖广受到寒潮,他让京畿内抓紧生产五万匹棉送到中宫,然后调度给湖广。”

    “湖广的百姓是命,京畿内不是么?索性你弄了那劳什子飞梭,若不然,京畿的百姓知道真相了,会怎么指着鼻子骂咱?”

    原来中宫需要抓紧收棉,居然是为了调度湖广,果然,一天不在中宫,这政策到百姓耳朵中,都是虚假之意。

    湖广的百姓是不会挨冻了,但京畿的百姓却要付出严重的徭役。

    治国怎能拆东墙补西墙?

    朱怀垂头,认错道:“孙儿任性,孙儿辜负皇爷爷的期望。”

    “直性子!”朱元璋数落道:“不过也算是个教训,你小子要明白一个道理,你再重情重义,再如何,你都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这些江湖义气。”

    “你若是个臣子,咱佩服你,甚至觉得你有男人担当!可你是么?你是咱亲自指的大明储君!你是大明的未来!”

    “咱还活着,你就要美人不要江山啦?咱死了呢?你要任性到什么地步?”

    “咱有没有和你说过,任性不是你的权力,你不配拥有,你当时答应过咱,当你准备接手大明江山的时候,你就该抛弃你的一切情感,你该麻木。”

    “是,你有血有肉,你爷爷不是,你爷爷铁石心肠,咱要铁石心肠,你觉得你能背着她跑出锦衣卫?咱直接让锦衣卫对你也下死手了!”

    “踏马的,说到这个咱更来气,你当时还踏马带着伤,你怎么不说?”

    “皇帝要是能逞英雄,那绿林汉子都能当了!”

    “跑出去之后受苦了?”

    朱怀点头:“当时风雪很大,差点性命之忧,索性有小宁……唐姑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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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怀将当时情况一一和朱元璋说了一遍,朱元璋听的心惊胆战,这要真出点事,他这老骨头怎么活下去。

    “哼!索性那女子还算有个样子!”

    朱元璋鼻头有些发酸,道:“爷爷……对不起你。”

    朱怀猛地站起来,急急道:“孙儿不敢,孙儿对不起爷爷,为人子,为人孙者,任性至此,惹爷爷挂念,实有悖人伦孝道,此时又怎敢听爷爷说道歉?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与爷爷无关,爷爷莫说这般话,孙儿惶恐!”

    朱元璋气的哭笑不得,拍了拍身旁的座椅:“坐下!”

    “其实不怪你,爷爷一直在拔苗助长,可爷爷知道自己时日无长了,若不如此,心里着实不安。”

    “咱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来你才十八岁,才刚刚满十八岁。”

    “一个年轻人,哪有不犯错之理。”

    “咱只是觉得你太优秀了,咱将你当成大人看,就直观的认为你不该如此愚蠢任性,可反应过来才发现,谁人年少不任性。”

    他说完,无言叹息。

    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悔意。

    “那个飞梭是什么个章程?”

    朱元璋忽然冷不丁开口。

    朱怀愣了愣,这才轻松一些,没了刚才压抑的气氛,忙洋洋自得道:“是我在镇江府偶尔想出来的,促进纺织的梭子,能将织棉步骤提高两倍的速率!”

    棉布对大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老爷子咂摸咂摸嘴,点头道:“算你还有些心思,出门在外,也没忘记促进大明民生建设。”

    “还看到啥了?”

    朱怀沉默了一下,道:“实不相瞒,爷爷,孙儿这些日子冷静下来思考了许多。”

    “您常说大明要国富民富,但政策下发到地方,着实有太多太多难以执行的地方了,我一直在想,咱们立国之初,能不能将大明的路子给扶正一点?”

    朱元璋哦了一声:“怎么说?”

    朱怀道:“爷爷有没有想过永不加赋?”

    “永不加赋?”朱元璋一愣,脸上变幻莫测:“这是毁坏国之根基!”

    朱怀摇头:“不,皇爷爷您听我说完,这件事自不能现在就施展,要徐徐图之,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一旦完成,国朝的流民问题势必会立竿见影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