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一月中下旬,北平也在雪落不止。
这一场雪持续的时间有半月有余,若是继续下去,恐又会造成雪灾。
朱棣披着大氅站在九层塔顶,望着天空扑簌簌的雪花,面带忧色的道:“这场雪,越来越大了。”
“塞外的商贾进不来,辽东那边的商人也过不来,北平恐怕要损失不少钱财。”
“若是这雪继续持续下去,还不知要冻死多少庄稼。”
朱棣忧心忡忡,呼着白色寒气。
姚广孝也束手无策,即便他智近如妖,但也没办法面对天灾。
“王爷,宣府那件事查出来了。”
朱棣哦了一声,道:“当初究竟谁在帮着老十七出谋划策?”
姚广孝冷冷的道:“白莲妖女,唐塞儿!”
朱棣一愣,面漏狠色,哼道:“居然是她。”
姚广孝冷笑道:“小僧已经派人去杀她了。”
朱棣摆手道:“先不要冲动,这个妖女和朱雄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能找到她,朱雄煐会找不到?”
“不要因小失大,更不要轻率出手。”
姚广孝点点头道:“王爷说的甚是,小僧央人去知会一声。”
朱棣点点头,又背着手担忧的看着九层塔外。
“王爷在担心周王那边?”
朱棣叹道:“是。”
“五弟的那批货从开封运到北平,眼看着已经快到北平府了,却因大雪封路,在大名267府停滞了。”
“本王有些担忧,万一被发现了,事情不好解释。”
朱棣口中那批货,自然是从开封秘密运到北平的兽皮、牛筋、铁板,这些都是制造武器弓弩的必备品,若是真被发现了,朱棣百口莫辩。
姚广孝道:“此事急不得,一切也只能寄希望于押运的那群人机灵了,我们接触不到那批货,应天那边同样也不会摸到那批货,王爷大可放心。”
“退一万步说,这批货物如此隐蔽,不会有人察觉出什么问题的。”
朱棣点点头。
没多久之后,朱高煦神色匆忙的走来,脸色不善的道:“爹!十三叔被罢了。”
朱棣一愣:“什么叫被罢了?”
朱高煦道:“前一段时间有飞鸽传书到军中,皇爷爷将十三叔逐出族谱罢为庶人了。”
朱棣心下一跳,面色凝重的道:“为什么?!”
朱高煦摇头:“关于这事儿,宫里讳莫如深,没有什么小道消息传过来。”
朱棣挥手,对朱高煦道:“你先下去。”
朱高煦道:“爹!十三叔是咱联姻!”
“下去!”
“小姨还在北平府呐!咱不能不管十三叔。”
“滚下去!”朱棣怒道。
朱高煦不敢多说什么,闷声不吭的下了九层塔。
等朱高煦走后,朱棣才坐在姚广孝对面:“广孝,此事你怎么看?”
姚广孝摇头:“现在不清楚原因,不过一定和朱雄煐脱不了干系。”
“这个小孽障!”朱棣眼中喷火,“他是想将本王的人全部铲除完了!”
“朱桂是本王联姻,此事若是在闷声不吭,不给予一些反击,本王面上无光!”
“那些跟随我的藩王,若是知道此事而寒心,本王的威信会掉完。”
姚广孝陷入沉思,沉默思考许久,淡淡开口道:“王爷,此事且这么做……”
姚广孝帖耳与朱棣说了一些话,朱棣双目一亮,道:“好!不过如今大雪封路,这消息怎么传出北平?”
姚广孝道:“大雪封路不是更好么?飞鸽传书出去,等渔轮炸开锅,我们才更加能避嫌不是吗?”
朱棣反应过来,笑道:“说的对!就这么干!”
……
应天,中山王府。
徐家三兄弟都显得义愤填膺。
“朱桂这个王八蛋!当初是怎么瞎眼了,将二妹嫁给他的!”
“他妈的,咱五妹是他亲小姨子,他为了报复朱怀也好,为了报复老爷子也罢,是男人真刀真枪的去干啊!掳咱五妹算什么男人?”
几兄弟对北疆的这些王爷越来越失望。
这些狗东西,没有一个有担当的,和朱怀比起来,这些家伙简直不堪入目!
“成了!不要胡说!”
徐辉祖阻止了两人的话,道:“隔墙有耳,传到老爷子耳中总归不好。”
“哪有什么耳……”
“老爷,礼部来人了。”徐府管事焦急走来。
徐膺绪和徐增寿倏地一颤,“耳朵这么灵?”
“来干啥的?”两兄弟赶紧问道。
“啊?下聘礼的啊。”
“下聘礼?给谁?”徐家两兄弟有些懵。
徐辉祖没好气的道:“废材!还能给谁,下个月就成婚了,朝廷不给五妹下聘礼?”
两兄弟猛地一拍脑袋:“他娘的,都忘了这茬事了!快快,去迎接。”
徐府内所有下人全都聚拢在院落内。
徐家三兄弟抛头露面迎接礼部。
所谓长兄如父,徐达死了之后,徐妙锦的婚事就是他们三兄弟亲手负责。
礼部这次来的是礼部侍郎,规格上比赵檀儿的东宫正妃自然要矮上一头。
礼部侍郎唱礼道:“圣上有旨,徐家有女,贤淑端庄,冰雪聪慧,待人和善,今朕与尔徐氏家族修为姻亲,永结万世之好。”
“今朕下纳征之礼。”
“金茶筒一个,银茶筒一个。银盆子一个。绸缎八百匹。驮甲十五副。玉器十五件。玉如意两柄。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
在礼部正式的聘礼上,徐妙锦的规格是比赵檀儿少的。
可是接下来太监的唱礼却让人震惊了。
“内库下黄金二百斤,白银一万三千两,马匹十二匹;三牲,两对鸡,两雄两雌,猪肉三至五斤起双;鱼,大鱼、鲮鱼;椰子、酒、四京果、龙眼干、生果、四色糖、茶叶、芝麻、帖盒、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两对、芝麻、红豆、绿豆、红枣、合桃干、龙眼干、红豆绳、利是、聘金、饰金、龙凤烛、一幅对联。香炮镯金,香(无骨透脚青),炮(大鞭炮和大火炮),镯(龙凤成对喜镯)。斗四米……”
当徐家三兄弟听完内帑的聘礼之后,三兄弟皆倒吸凉气!
这下的聘礼厚重程度,可丝毫不比赵檀儿的少啊!
甚至在黄金、白银上已经高过了赵檀儿的规格。
皇爷和礼部不可能将这基本的礼仪搞错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在补偿徐妙锦,当然,从侧面来说,也代表了皇帝是接纳和认同徐妙锦这个孙媳妇儿的。
等礼部下了纳征礼回去之后,徐家三兄弟兴奋不已。
“大哥,牌面啊!”
“五妹牌面啊!”
徐膺绪和徐增寿激动的道:“咱徐家有脸了呀!”
“看皇爷这样子,用不了多久,咱徐家迟早要起势啦!”
徐辉祖也激动的握拳兴奋。
“去告诉五妹!”
“你们说的不错!前不久殿下就明里暗里说会重新启用我徐家。”
“不过该谨慎还是要谨慎,这次聘礼下过之后,一定会有许多人闻风而动拜访徐府。”
“切记,不要接客,不要飘,还是和以前一样,低调!”
徐膺绪和徐增寿忙不迭道:“好!”
“我们去告诉五妹这好消息去!”
徐辉祖笑容满面的道:“慢点!雪天路滑!”
“自家院子,怕啥……”
砰!
徐增寿摔个狗啃泥,赶紧拍屁股起身,激动的跑了。
徐辉祖无奈的摇摇头。
……
这几天,应天城逐渐传出来一种渔轮声音。
对朱怀极其不利。
开始这种渔轮声音很少,可不知怎么,随着时间推移,到十一月低,这种不利的声音越来越大。
礼部尚书兼内阁次辅李原迈着急促脚步朝皇宫奔波,脸色很是难看。
“李大人这是?”郑和询问。
“快去禀殿下,老夫急见!”李原冷汗涔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