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书病了,一病如山倒。
陆嘉拎着食盒站在父亲的院子前。
看守院子的小厮有些为难的走出来,朝着陆嘉道:“姑娘回吧,老爷说,不方便见您。”
陆嘉苦笑了一声,她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这是陆谚不想见她的第六天了。
照往常一样,她抬手将这食盒拎给小厮。
柔声吩咐道:“请你把这些东西转交给父亲,是我炖了一些汤和补品,问过大夫了,父亲能喝的。
也帮我替父亲问个好,请他千万保重身体。”
小厮应了一声是,连忙接了下来。
但他知道,这一盒的东西陆尚书一口都不会碰。
这些补品汤最后的归宿,要么是倒掉,要么就是落入他们这些下人的肚子里。
陆尚书病得很蹊跷。
病得很奇怪。
可以说这一病使得陆谚性情大变。
看着三姑娘和两个奴婢默然离去的样子,看守院子的小厮不自觉从背影中读出了几丝伤感的意味来。
这一位可是尚书大人最疼爱的三姑娘。
守在门口的陆衡看着陆嘉走出来,依旧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父亲对我们还是宽爱的,毕竟这种事情他并没有告知别人。”陆衡脸上灰沉沉的。
这是陆嘉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手足无措的神情。
什么引蛇出洞的法子,陆嘉全然都抛在脑后了。
她现在只盼着陆谚能快点好起来。
这日午后,徐氏差人将陆嘉喊到跟前。
在去和兰轩的路上,陆嘉有些忐忑。
她以为陆谚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徐氏,毕竟人家夫妇一体,这等大事,若要陆谚瞒着不解决,也不大可能。
进入和兰轩之后,她以为将遇一场暴风雨。
却未曾想,迎面相迎的弄翠却是一副喜悦的表情。
她热心接过陆嘉路上挡风的披风、斗笠,笑道:“好姑娘,今儿有客人来,太太说你一定要来见。”
入了堂内,徐妈妈迎着笑,朝着陆嘉,福身行了个礼。
原来这和兰轩之内不只有许太太身边的人,就是老太太身边的沈嬷嬷也到了。
李二太太李氏身边的谷雨,也站在门口穿着一喜庆的小袄儿,朝着陆嘉点了点头。
陆嘉心中一个咯噔。
和兰轩的阵仗太大了。
还有什么事儿能劳烦得了府上的老太太和太太们?
掀开帘子,雾中的炭火烧得有些旺。
徐氏怀着身子,天性又怕冷,故而早早的就供起了暖。
陆嘉进了门。
只见那李府的二夫人向氏正坐在徐氏边上,笑得像一朵花。
“我早说这俩孩子是极有缘分的,你还记得当年我府上那孙子过满月酒的时候,她二人还一道唱歌来着!
那首歌喜庆得很,现在大家伙都会唱的!”
“正是郎才女貌啊!”向氏感慨了一句。
见了陆嘉来,向太太便朝着她招了招手。
示意她坐到身边,又扶着她的手,笑意盈盈:“我原先还想着让你跟我家那小子能结成一对儿,可又觉得我家小子没半点出息,实在是配不上姑娘。
故而这些年,咱们两家关系虽好,我呀……实在是不敢开这个嘴。
想着姑娘这样的才貌,想来也是该像侯爷那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了!”
这上门来说媒的居然是沈平邑的婆婆?
婆婆给儿媳妇的弟弟说亲?
这是什么操作呀?
陆嘉看着向夫人讪笑了一声,又不知该回应什么。
二太太李氏轻抿了一口茶:“我这侄女儿最好,她打小的人品,嫂嫂也是见过。”
向氏忙点头:“是了是了,我便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要说咱们这三姑娘不好,我就急!前段日子差点还跟那鲁国公府的夫人打了一架。”
知道向太太性格暴躁,又出生于武将世家,她这句话应当不是作假。
陆嘉三指拖着茶盏,观摩着在场几位的表情。
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向氏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婢子上前。
那婢子手中捧着一个很精美的盒子,
那盒子看上去极有分量,应当是梨花木香楠木做的。
一看就是宫里的手笔。
盒子一打开伴随着向氏含着笑的解说。
“这是宫里头娘娘点翠的朱簪。今年圣上下令,民生艰难,一切从简。这尚饰局出的簪子也有限,这簪子原本是要做给皇后娘娘的。
只是皇后娘娘带头行简,簪子不用也可惜了了,就送给了在众臣面前直言不讳、写了藏文诗,慎安候,感念他一片痴心,叫他做聘礼用。”
“这未免太贵重了。”
徐氏一听口中虽然忧虑,但脸上带着喜悦。
这可是皇后娘娘才能戴的簪子!
向氏将簪子拿在手上,又放在了陆嘉跟前,在他发髻比划一二,道:“这是慎安候的一份心意,就是贵重了些又如何呢?”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陆嘉看了看二夫人李氏、又瞧瞧自己的母亲徐氏。
她并不想嫁给沈平知啊。
可是又不敢轻易开口,驳了对方脸面。
当下垂了眼眸,稍别过头表示拒绝。
“我们知道姑娘脸皮薄,只将这东西放在这儿,还请太太跟姑娘说些体己话,若真有意,我们改日再上门来?”
陆嘉的眼神一避,向氏大概也明白了。
她将这簪子放回到楠木盒中,又放在了桌岸上,朝着徐氏和李氏告辞。
待得这向氏走了之后,李氏才看着陆嘉。
“一个男子对你用心至此,甚至求得皇后娘娘的恩典,想要让你风光出嫁,怎么……婶子觉得你竟不太愿意?”
李氏对陆嘉有教导之恩。
陆嘉也比较敬重。
当下陆嘉只摇了摇头:“如今家里面频发事故,爹爹也病倒了,我实在没有心思想这个事情。”
生怕李氏和徐氏又劝说他,当下站起身来,福身告辞:“爹爹喝药的时辰到了,我去瞧瞧。”
她明知道陆谚是不会见他的。
但逃也似的跑到了陆谚的院子外,又在门口张望了一二。
还是不叫人通传罢了。
此时一个小厮出了门来,他朝着陆嘉道:“姑娘,老爷让您进去。”
父亲的病榻之前,陆衡与陆衎兄弟二人正在侍奉。
但说是他二人侍奉,还不如说是陆衎一人在喂着父亲喝药。
陆衡只跪在床榻边,低着头,毕恭毕敬。
“都出去吧。”陆谚嘴唇白得厉害。
吐血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迅速苍老了好几岁,脸上也毫无血色。
就是这声音也少了以往的中气,显得气若游丝。
“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嘉儿说。”
陆衡二人不敢忤逆,站起身来送给了陆嘉一个谨慎的眼神。
陆嘉见二位兄长出去。
默默走到父亲的床榻前,屈膝跪下:“……爹爹……”
对于陆谚的病,别人不知道原因,她和陆衡清楚。
她深觉有愧,但又无从开口。
爱一个所爱之人没有错。
哪怕只能是精神上的伴侣。
陆谚咳了好几声,陆嘉以为他要责骂自己。
陆谚开口:“我听说向氏上门来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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