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三月中，肃州城酒楼内，一群读书人正在做交流。

    “听说了么，阉狗诬陷忠良，如今苏州士子已群情激愤，誓要与阉狗斗到底。“

    “那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声援一二？“

    几名酒泉书院学子在酒楼议论。

    “声援有什么用，要我说，咱们就该闹上一闹。“有愤青义愤填膺。

    “你傻了吧，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一名士子反驳：”再说，你看各省哪里没有镇压诸生闹事，就咱肃州网开一面。“

    “什么网开一面，你们别被猪油蒙了心，那治安衙门拘捕的十来人难道不是咱们同窗？“愤青一脸怒气。

    “他们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游街需要提前报备，包括人数、线路以及诉求，得到批准才行。”一名白衣书生款款而来，出现在几名士子中间。

    “好你个郭笑，就知道替官府讲话，整个酒泉书院谁不清楚！”

    那愤青见到书生顿时来了火气。

    “邱继业，别在那里妖言惑众，谁不知道你爹倒卖盐引被治安衙门的捕快逮捕，从此你就对官府讲一些阴阳怪气的鬼话，你这是蓄意煽动舆论，已经犯法了知道不！”

    郭笑还以颜色。

    “屁！”

    邱继业不甘示弱道：“我犯了《大明律》上的哪条律法，朝廷的王法何时王家说的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孤儿，以为走关系进酒泉书院就能当个人了？我呸！”

    “咝！”

    在场众

    学子倒吸口凉气，这邱继业怕是疯魔了吧，连王家都敢编排！

    “你说的《大明律》哪条写了煽动舆论无罪？既然没有那《治安管理条例》补充有何不可！我是孤儿那又怎样，入学考试我走后门了么！没有，反倒是你，邱家捐资进的书院，别以为大家都眼瞎。”

    如果仔细打量郭笑就会发现，他就是合善堂那个年岁不大，心眼很多的小大人。

    “你……你血口喷人！”

    邱继业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郭笑的话刺痛了他那敏感神经。

    “喷你了，你怎地。”

    郭笑面色一僵，因为他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轻灵动听。

    众人目光转向女孩，只见一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皮肤白细嫩、光滑，惹人赞叹的邻家女孩登上酒楼二楼。

    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肉嘟嘟的，让人不禁想上去抹上一把，捏捏手感如何。

    女孩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劲装常服，下身一件黑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布鞋。一身男子打扮，精致，清新脱俗，不夸张，但也不马虎。

    她束着乌黑亮丽的秀发，给人一种温婉、简约大方之感。额头前的齐刘海，又平添了一份俏皮可爱。

    最醒目、惹人注意的，是女孩那一双乌黑的双眼，澄澄湛湛像是含着水光，为她增添了几分出众的气质，也让众人的目光被其深深吸引。

    “蛮小姐！”

    “我叫王囡囡，什么蛮小姐，你

    才姓蛮，你全家都是小姐！”

    王囡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乐意道。

    蛮小姐是她的外号，这个时代女子能与男子一同读书本就稀奇，王囡囡的身份更是叫人不敢得罪，是以从王囡囡出现在酒泉书院的第一天就备受关注。

    她也算是个奇女子，性格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吸引了酒泉一众士子为其倾心，怎奈王囡囡对其他人完全不屑一顾，只对与她一同进入书院的郭笑另眼相待。

    王囡囡王家义女的身份被很多人关注，对她打主意的人从始至终没停止过，其中也包括邱继业，只是面对邱继业自认滴水不漏的深情告白，王囡囡直接无视掉。

    整个酒泉书院唯一能跟她说上话的就只有郭笑了。如今听到有人侮辱他，囡囡怎么会给那人好脸色，尤其是那人还自以为自己是道菜。

    如果换在早两年，王囡囡直接抽鞭子了，只是那次王家离开肃州将她留下让她一夜间成长不少，自此不屑与这种人一般见识，所以哪怕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告白也被王囡囡选择性无视，而不是冲着他的脸踹上一脚，再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你叫邱……算了，不重要，姓邱的，别以为满嘴喷粪就没人能收拾你，肃州怎么了？哪里做了亏欠士子的事情？”

    王囡囡扫视众人：“供你们吃喝，还要忍你们辱骂么，读书人的知恩图报报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你懂什么！

    ”

    邱继业面红耳赤，最大的伤害，莫过于大献殷勤后对面连你名字都叫不上来，在肃州邱继业怎么说也算是殷实人家，父辈是甘州来的商人，在两州都有许多土地，哪怕邱继业什么都不是也能靠父辈留下的钱财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可邱继业就是气啊，他一表人才的容貌，以及优渥的家境，居然让王家义女连一眼都懒得瞧，反而对那个郭笑另眼相看。

    他哪里比不上郭笑？

    家境、外貌，学识，他自认都不是郭笑能比拟的。

    如今听到梦中情人的话，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对王囡囡咆哮道：“朝廷用兵辽东，王将军呢？不思报效国家，为国尽忠，反而西出嘉峪关，无视大明流贼横行，他这样做就是避战，他若敢战，何不挥师辽东，与女真人决一雌雄！他若敢战，何不挥师东南，替朝廷剿灭流贼！”

    邱继业的话说出了大部分酒泉学子的心声，他们眼睁睁看着大明境内烽烟四起，自己却无能为力，眼见各地士子聚首共谋讨阉，自己却只能干瞪眼。

    他们在这热血方刚的年纪做着低眉顺目的事，换谁都难受。

    “幼稚，无知。”

    王囡囡本想反驳，却被人抢先了，而抢先的人她还认识。

    郭笑刚想上去反驳两句，话到嘴边被人截胡，不爽的看向那人，等看清那人一时间呆住了。

    “你说谁！” 邱继业不满的看向那人。

    “我大明疆土万里

    ，调兵一次的粮草辎重何止万斤，把西北的兵调到东北，劳民伤财不说，天气环境就不同，虽同是北方，可也不能同日而语，大明的敌人难道只有区区女真？草原人的威胁视而不见？前些年的入寇入的不是陕西？若不是王将军把敌人拒于镇远关外，哪有你们高谈阔论的份，我看你是读书把脑袋读傻了，舍本逐末，本末倒置，王将军守一方安宁哪里有错？难不成叫王将军效仿其他州府镇压学子你们才知道疼？别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肃州人杰地灵，已是陕西少有的安乐之地，你们出了肃、甘州二州看看，哪里不是尸横遍野，饿殍遍地。送你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勿谓言之不预也。”

    那人说完，目光转向王囡囡与郭笑。

    “好久不见。”

    “卫浩！”王囡囡与郭笑目瞪口呆。

    这还是曾经那个跟屁虫兼书呆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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