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阵低沉笑声响起,苏牧野笑得咳了起来,难得刻薄:“不是应该先查清为何凭空出现了两条青蛇,且青蛇怎么到了外祖母那里么,怎么这就讨论上了叶四小姐的婚事?叶四小姐别心急,晚些伤口愈合不了。论功行赏没错,先得把作恶为非的人捉出来,不然二舅舅一家怕要懊糟死。何为主、何为次,大家别弄混了……”
话音才落,却听到长乐长公主淡淡笑起来。她头上的双鸾芍药分心宝石簪在殿外映照进来的阳光里赫赫生辉,折射之间犹如染上一层光晕,望过去,比邻座的叶夫人还显年轻。
“哪里都有你,没有你,别人不知道要先说正事?”长乐长公主飞一记眼刀给儿子,转过脸似笑非笑的提醒叶凤媛:“叶四小姐,你确定不去处理下伤口么?据我所知,蛇这种东西,咬一口,就算没毒,也是不干净。”
叶凤媛脸憋的通红,没想到苏世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长乐长公主还插嘴……一时词穷。
长乐长公主露出会意的笑,神情玩味:“噢,你是怕给南平王府添麻烦?不怕的,二哥、二嫂,和蕙跟叶四小姐那样好,就让叶四小姐先去和蕙那里处理伤口吧,你们看可以么?”
“当然没问题,还望叶四小姐莫嫌弃寒舍粗漏。和蕙,你和我一起送叶四小姐过去,”南平王妃立刻起身笑吟吟接口,直接叫丫鬟把叶凤媛架出门了。
苏牧野还在殿里补上一句,李院判已经等候在外,丝毫不顾忌长乐长公主不满的白眼以及殿内若干干瞪眼。
之后,南平王扑到了皇太后脚下,哭天抢地,诉不清他的冤屈。
皇太后心里松了口气,推开南平王的手,直接问道:“谁给你出的找梨风苑演青蛇传的主意?”
南平王一呆,眼睛不由自主看去了一个方向。
就见苏牧野再次迈步出列,拱手行礼:“此事乃我为二舅舅想的讨巧之计,原想既然不能看杂耍,那就找戏班好了。可若是寻常唱戏,又实在无趣,可巧那几日听说梨风苑新排演了活蛇青蛇传,就推荐给二舅舅了。万没想到,还会出事。依我看,此事多半不出在梨风苑身上。今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南平王府请梨风苑表演的事没瞒人,稍微有心就能打听到。这两条蛇极有可能是别人趁乱带进王府的。”
“那此刻都把人放走了……”今上蹙眉。
苏牧野轻松笑了起来:“虱子多了不咬,反正现在也在查着戏楼刺杀一案,不如将此事一并交给我好了,叫着京兆府尹贺大人一起,两案同查。”
今上脸色变幻一阵,终寂静道:“这事还不算着急,戏楼刺杀一案,你们三日内必要给我结果……”
说话间李院判满脸是汗的进了门。
……
听到叶凤媛怀有身孕的刹那,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太后不相信、魏皇后不相信,太子不相信,昭阳公主不相信,叶府的人不相信……就是长乐长公主,都愣住了,眉头皱了起来。
等魏皇后带走太子妃,皇太后跟着就叫昭阳公主、苏九歌把殿内未婚小姐和公子们都带出去。
一时之间,殿内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太子身上。
大家看到的太子,是眼神发直,恍惚呆愣,是继而狂喜,止不住笑弯眼角。
孩子是谁的……不用问了,一目了然。
叶府叶老夫人、王夫人都没来,来的人里能替叶凤媛说话的就只有柳氏,柳氏也不含糊,直接跪下开始哭,要向孩子的爹讨说法。
皇太后气的胸口疼,她咬死不同意赐婚,丝毫不管太子磕头恳求,这一场闹剧最终算是暂时无疾而终。
今上淡淡瞥一眼太子,同阴沉着脸的皇太后回宫了。
这边南平王送走众人,被南平王世子拉住。
“父王,你说实话,真是克己告诉你的梨风苑新编排的青蛇传?”南平王世子问道。
南平王耷拉着眼皮,弹掉袖口上没有的尘土:“不然你以为我敢这个当口还蹦跶?”
“可……这是为什么啊?克己想干嘛?”南平王世子嘟囔不解,他倒没觉得苏牧野会坑南平王府。
南平王负手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这两日你给我盯紧了和蕙,不要让她出府。叶四小姐和太子都在玩火,咱们家玩不起,看着就行了!”
“我虽然早就知道太子和叶四搞到了一起,可怎么也想不到俩人敢弄出孩子来。这么一弄,皇祖母不想叶四进宫都不行了啊。或者这就是太子的一出计吧。”南平王世子冥思苦想道。
“这不算什么,单看今上怎么选了,是选把叶四小姐娶进宫,继续试探削减军费,还是为了自己位子稳,暂时放下军费这码事。太子和叶四小姐的私情,以及叶四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儿就不重要。”南平王浑不在意道,重要的是今上的态度。
“若没有孩子的事,还看不出来,这么一看,简直就是叶四和太子联合起来想逼皇祖母就范唱的戏。就算皇伯父同意了,皇祖母那里若就是不点头,连皇伯父都没办法的。”南平王世子啼笑皆非道。
南平王一面吩咐仆从把梨风苑的人送去京兆府,一面扭头笑:“所以说啊,咱们得谢谢叶四小姐和太子,不是俩自作聪明的人自曝其短,今上和魏皇后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南平王世子咧嘴笑起来:“照我说,如果我是太子,想娶叶四,想要叶府的兵权,就直接大大方方找皇伯父言明,不就成了?这样绕弯子,七拐八扭,束手束脚,哪里像储君。”
南平王笑睨道:“趁早闭嘴!你不在那个位置,自然不知道那个位子的不容易,你以为你的皇伯父愿意太子势起啊。今上还没老呢,太子已经开始瞄军权了,我有时候都怀疑,太子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巴不得太子早点翻车啊,指的路没一条对的。我且问你,你觉得三个皇子里,哪个最聪明?”
南平王世子抱臂用力思索,忽而拍手,“论最有才华,那肯定是二哥了,如果论小聪明,太子跟怀嘉差不多吧。”
南平王恨不得扇自己这个糊涂儿子一巴掌,“我告诉你,无论是才华,还是聪明劲儿,都是老二拔尖儿。我是弄不清老二到底是真无意还是假无意,不过就目前来看,你皇伯父的心里,最珍爱的,还是老二。太子反而是三个里面最傻的。至于怀嘉嘛,不上不下,将将及格而已。不行了,我觉得再不教教你,你真要被自己蠢死了。”
南平王揪着南平王世子的耳朵进书房。
“三个人,争一个位置,一个有名无才,一个有才无名,一个资历最浅,啥都没有,要怎么争?”
南平王世子苦笑:“这我怎么知道。打小我就知道自己跟权、跟名都没啥关系,说争更是没有争过。”
南平王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其实这问题不难,争就是不争,不争才是争。好比三个人走一条路,想走到最前面的唯一方法,就是退后一步,让出一条道儿,叫另外两个人先过去。”
见南平王世子一头雾水,明显没听明白,南平王心中叹气,继续道:“先过去的两个人,总得决出来谁先谁后,因为路窄必须一个人一个人走。退一步,让另外两个人的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让他们内耗,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总会有人蒙受损失,这就是此消彼长,有了比较,让旁观的人看出,谁是争权的,谁是干事的,自然就众望所归了。此时,退后一步的那个人就有可能建立起来真正的权威,扬名立万。否则,若抢先走在最前面,就会促使后面的人结成联盟,走在前面的人就可能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可那两人若是不内耗呢?”南平王世子化身好学宝宝,脑子转的飞起。
“这是人的趋利本性,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而且就算他们不想内耗,他们背后的人也会推着他们走向对立面的。”南平王睥睨笑着,继续道:“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可能两人的内耗过程极快,不等退后一步的人出场,就已经决出胜负,有一个人脱颖而出抢在最前面。但对于退后一步的人来讲,至少已经消灭了一个对手,剩下的对手经过内耗,元气也已受损。怎么看,退后一步的人都更有胜算。”
南平王世子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盯住了南平王手指上的碧玉扳指,不说话了。
按照南平王的理论,现在退后一步的人是二皇子,不见今日二皇子都没露面么,只让人送来了凝霜院的贺礼。而站在前面即将要打起来的人,是太子和怀嘉?
可是这也不太符合实情啊,怀嘉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连亲都没定呢,可以说身后毫无背景和势力,拿什么跟太子争?
南平王知道南平王世子内心正在翻江倒海,他也不着急,慢悠悠给自己煮茶,又徐徐倒茶、品茶,然后问了句:“还没看明白?那我问你,太子为何紧盯着克己不放,鼓动手下虾兵蟹将去参克己。”
“因为他不想克己站去怀嘉身边,帮着怀嘉对付他自己。”南平王世子脱口而出。
南平王啜口清茶,摇头:“不仅如此,因为东宫想的很透彻,克己是站在老二身边的。东宫一日没坐上那个位置,老二一日就是他的心腹大患。太子立不容易,废可是容易的很。克己出巡江南一行,成名成事,赚足了一票呼声,又拉满地方官员好感,无论他站老二,还是站老三,只要不甘愿俯首东宫,东宫就不能心安。况且……你皇伯父还很信任克己,你觉得东宫太子能睡得着?”
南平王世子恍然。
“下面到了又一个重要问题了,你觉得咱们南平王府要怎么选?”南平王似笑非笑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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