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折磨的昏过去、醒过来,反复数次后,德者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叶凤泠闭着眼听德者用她听不懂的话吩咐手下离开又回来。
经过仔细观察,叶凤泠已经弄明白,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京都城地下,一个不明具体位置的中转站。这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潮湿的地面、冰冷的四壁、渗着水丝的角落,一切构成了她能接触到的所有。
叶凤泠身上的伤确如德者所言,缓慢痊愈着,就算断断续续又添新伤,实际上她最疼的肩膀已经好了不少,她默默在心里算着时间,确定德者用在她身上的药膏绝对有奇效。
相比之下,石头的情况算得上喜忧参半,喜的是在叶凤泠几次三番哀求德者后,不知德者突然想到什么,大发善心赏了一瓶药,还找人给石头清理了伤口,这样一来,石头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忧的是,石头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
石头直挺挺躺在地上。叶凤泠摸了摸那冰凉的手和脸,在石头耳边轻声唤道:“石头,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记得一定要活下来……另外,万一我把你放到哪里,你千万别怕,等着我就行了……”
叶凤泠最后抓住石头的手腕,狠狠掐了一下:“记住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把石头手放回他身上,叶凤泠刷地抬头,目光在守着她和石头的几个人身上逡巡。
德者有事离开,许是这段时间叶凤泠装的十分高明,将荏弱秀柔演绎的淋漓尽致,加之石头连醒都没醒,他判断叶凤泠不会跑,且在这黑黢黢的地洞里也跑不了,竟然只留下了三个人。
叶凤泠与一个抱着短刃的人目光对上,对方投来阴沉沉的笑容。
叶凤泠记忆回笼,想起了在行宫中就是此人捅了冯宫侍一剑。这人朝身边另一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话,两人一同看向叶凤泠,流露出龌龊意味。
抱着短刃的人见叶凤泠脸转瞬白如纸,嘎嘎大笑,又说了几句话。此时,静静坐在稍远位置、一直没有插话的人摇头,意思不同意另外两人想法。
抱短刃的人不忿,飞快冲过来扯住叶凤泠胳膊把她提起来,痛得她又是一阵虚寒直冒。
“……疼!疼!这位壮士,就算你不乐意待在这地方看着我,也不用对我下毒手吧,我的肩膀可是刚养好了一点,用的你们萨瓦克神药,若再反复,就得用更多神药了!”
抱短刃的人一愣,脸更黑了。
反应这么大,叶凤泠立时知道自己猜对了。别看德者故作镇定,他们这伙人一定是被逼无奈才躲藏于此,且身上药物一定短缺,就是这三人身上都有伤——没有包扎的伤口。
刚摇头的人,出手把叶凤泠解救出来,脸色臭臭地告诉叶凤泠不许说话,老实待着。
叶凤泠唇角笑意冷冽。她不敢反抗,以防被这伙人杀人灭口,但她一直在等待机会。刚好,在这场对话后不过一刻钟,机会就来了。
就像她第一次醒来时那样,又开始地动山摇起来,飞沙走石,这种摇晃这段时间出现好几次,几人开始都没当回事,直到地洞顶上开始往下落石、落土。
要塌了!
叶凤泠眼眸寒起。
有变动!有变动就有机会!一直几双眼睛盯一圈,她才真正无处下手!
三个萨瓦克,也就是看着叶凤泠的汉子,商量决定,带叶凤泠和石头转移。
多亏这次转移,叶凤泠得以看清地洞之外,纵横躺着数条幽深曲折地道,通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三人里,刚解救过叶凤泠的人似乎是小头目,仔细辨别过地道几个方向后,挑出一条带他们走进去。
路上,叶凤泠被那个抱短刃的人头朝下扛在肩上,很意外竟没绑上她的手脚。
叶凤泠视线下落,落到了抱短刃的人腰上,停顿了下。
一刻钟后,叶凤泠开始不舒服,肩膀疼、头晕、恶心想吐,用各种借口拖延时间,三个萨瓦克都开始焦躁不满,小头目想了想似笑非笑看她好几眼。
叶凤泠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她的目的,就是趁着停下的机会迅速看清地道结构。她要为自己和石头脱困活下去不放弃努力——
又一刻钟后,在叶凤泠又一次哎哎呀呀叫唤不停下,扛着她的萨瓦克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她摔到地上,威胁她再找事,他就在这里把叶凤泠剥光,就地正法。
叶凤泠心快速跳了跳。到眼下地步,她其实已经不太在意清白贞操了,能活着,活着脱险就是她的目标。但想到苏牧野那个样子……他如果不在意,就不会到现在都不越雷池一步了。
然而她同时想起了绑在房梁上时听到的声音……
把纷繁跳跃的想法揪出来,脑海里的小人使劲踩碎,啐一口。
叶凤泠闹够了,自知触碰到三人底线,乖乖表示她不会折腾了。但实际上,她惯来不轻易气馁。
尤其这回换成小头目扛她了。她趴在此人耳边,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是萨瓦克吧,我听说过,也知道你们都是一群热血战士。你在番波斯国还有亲人吧,你想他们吗?”
——“尔布尔士山的景色是不是很美啊,每当下完雪,天空放晴,晶莹的冰塔林在阳光下翻出淡绿,就像一个巨大的碧绿玉盘……”
——“波斯鸢尾花真是我见过最美的一种花,花瓣婀娜曼妙,似美人跳舞,旋转翩跹……”
……
这名萨瓦克开始不言不语,慢慢地也会回她一两句,后来破天荒说了两句番波斯国国都名称和景致。
在另外两名萨瓦克看来,他们两人就好像在喁喁低言一般。
叶凤泠美目流转,婉婉而絮,她怂恿这名萨瓦克走快点,走到最前面去,这样能早点走到地方放她下来,她肩膀实在疼。
萨瓦克似在沉思,掐了她腰一下,“你别多事!老实点,我们目前不会杀你,但也不会纵容你闹事。”
叶凤泠勉强一笑,声音不自觉哀落:“我知道,拖着石头我也跑不动啊,实在是身上的伤口疼,如果我真的伤势加重,等德者回来,你们也不好交差啊!”
小头目眼睛眯起,他想起德者走之前交代的话,手上的动作不自禁放轻。
自己肩上的女人,不仅是苏牧野的情人,还是花桃儿谭绎的情人,如果谭绎真的被苏牧野搞死了,那这个女人就是唯一剩下知道那个地址的人,而且她手里还有桫椤木……小头目了解的事情多,自然知晓德者远比表面上说的更在意叶凤泠生死,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如丧家之犬找路子往外跑的时候给这个女人和那个拖油瓶治伤。
“你再等等,最多再一刻钟就到了。”
叶凤泠心思一动,软软“嗯”了一声,抬起头对身后怀抱短刃扛着石头的那人露出嫣然一笑。
笑容如三月花开,灼灼夺目。
怀抱短刃的人,一时怔忪,想难怪能惹众人垂青,竟是如此绝色。
……
灿烂明丽笑容激荡起怀抱短刃人心里的酸意,他提出要跟小头目换换肩膀上的人,不出意外被小头目拒绝。
叶凤泠闻言,面色不自在地低下头,留下一瞥含羞意。
怀抱短刃人:“……”
争吵如期而至,走在最前面的另一人赶紧回头劝架。小头目看不到叶凤泠眼神,自然不清楚期间叶凤泠又抛出好多个媚眼,个个媚眼都被成功接收,且自行被解译为美人有意,奈何有人横亘于中。
推搡间,叶凤泠这具饱经磨难的身体,险些晕死过去,尤其在小头目和怀抱短刃人动手后,又一次掉到了地上,眼前发黑。
她不断给自己打着气,同时看准时机,迅速爬起来,使出平生最大力气朝另一条黑乎乎、望不到头的地道跑去。
她想好了,这三个人明显只有小头目认路,且看着也是半吊子,他们手上就一根蜡烛,地道里没有光线,岔口繁多,只要绕来绕去,不信跑不脱。
就算找不到地道出口,大不了饿死渴死,也好过被萨瓦克牵着鼻子走,她隐隐猜测如果德者再不回来,这三人里那两个心起歹意的人搞不准真的会把她剥了。靠那个小头目阻拦,根本不可能。
黑暗不光吞噬光明,更能扭曲放大人心底的丑陋**。
三个萨瓦克很快回过味,朝她飞奔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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