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帐下有位苏尼,职位等同于孙贺登基前的兵部尚书一职,掌管突厥境内铁骑步兵,与兵马大元帅无异。
苏尼有三子,小儿名唤叱奴,含义是“草原之狼”,使得一手好斧。
只有苏尼本人和突厥王子知道,这头骁勇善战的草原之狼实际上是头母狼。
“说她说母狼都是抬举她。”萧让骂骂咧咧,“我看她就是一头母老虎。”
之前也交代过,萧让说穿越而来,有着当下人没有的经验和智慧。
古时候的人女扮男装或者男扮女装很少有人发现,原因并不是生理特征不明显,而是大家思想守旧,根本不会想到易装这件事,更遑论转性着装。是以女装大佬李非白能够如鱼得水地在并州肆意而为那么久而不被发现,除了有他本人俊俏的原因之外,还有无人将此事联想的因素在内。
当年萧潋北伐之时,这只凶悍的虎狼冲在父兄之前,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带来麻烦。
她很麻烦并非是因为厉害——诚然她也的确厉害,但倒没有厉害到成为十几万大军的麻烦。而是萧让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女人,并将此事告知萧潋。
萧潋军中有严令,不论国籍,只要是老弱妇孺一概不杀,哪怕叱奴是突厥人,哪怕大魏与突厥不共戴天,她也是个女人。
叱奴冲阵在前,萧潋萧让避开她,对着她爹和哥哥一顿暴揍。
每次叱奴冲得越往前,萧潋和萧让对她家人下手越狠。
久而久之,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再后来,突厥内讧,两位王子争夺王位。内定的王位继承人不知为何突然暴毙,叱奴也跟着不知所踪。
“孤道是谁,原来是你。”萧潋虽然看不到,但是那声音他忘不了。
多少次两军对阵,这女人扯着喉咙骂他们。
“龟孙!”
当初教她汉话的是济水一带之人,官话说得很好,只是骂人的时候口音有些奇怪。
叱奴武器也霸道,使的是斧头,正儿八经的单手斧。以萧潋的经验,三十斤是有的——一袋米才二十斤,寻常女子双手抗痘费劲,而叱奴能单手拎三十斤战斧,这位女狼的确是有些本事。
萧潋不是穆穆,他没有夜视的本事,反而之前伤到了眼睛,视力大不如前。
但也因着那次伤到眼睛,他的听觉和嗅觉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叱奴一斧劈头而下,只听“滋啦”一声,斧头和枪刃相接,迸出一道火花。
就着火花微弱的一闪而过的光线,萧潋看到一只小腿扫向他面门。
他伸出右腿。
叱奴压根就没料到他会出腿,连人带斧被一脚踹飞数丈远。
这是叱奴挨萧潋的打。
“你…”叱奴眼冒金星地捂着腿坐起来,“你不是不打女人么?!”
萧潋冷笑:“这里除了你我并无他人,孤杀了你都没人知道,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叱奴心道:坏了。
萧潋不跟她废话,扔了枪冲上来。
“说我菜?”萧潋闪到她跟前,“我不带武器,让你一手一脚,你尽管使出全力对付我,看看到底谁菜。”
叱奴一愣,随即又是一喜——还有这等好事?!
她道:“你先等一下,这会儿的我腿有点儿疼。”随即开始掏出药水涂抹。
萧潋:???
萧潋:“要不你再支个灶?我等你煲个汤,你吃饱了睡一觉再战?”
叱奴脸一红,还好现在是晚上,四周一片漆黑,萧潋什么都看不到。
“马上好了,马上。”叱奴加紧时间涂药。
跌打损伤类的药水味道往往都十分冲,萧潋依着空中飘来的刺鼻气味准确地判断出了她的位置。
他双手抱胸道:“你干脆把灯都点起来吧,味儿这么大,想不知道你在哪都难。”
叱奴叹了口气,将药水放到一边,击掌两声。
原本一片昏黑的异冢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众人被这天降圣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萧潋抬起手肘挡住双眼。
还未适应好光线时,鼻尖便嗅到一阵浓郁的药味。
他奋起一脚。
叱奴战斧还未碰到他,又被一脚踹飞。
得,刚刚动伤药算是白涂了。
“偷袭?”萧潋冷笑,“突厥人不讲武德。”
“技不如人。”叱奴被连番打击,双腿一盘,不愿意起来了。
“一句‘技不如人’就结了?”萧潋又是一阵冷笑,“我同伴在哪儿?”
“找到了!”话音刚落,便听到穆穆大声呼喊。
萧潋闻声回头,见萧让一行人朝着他们奔来。
李非白来到他们跟前,见萧潋旁边盘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结实的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出声嘲讽。
“都说异冢危险,我道你怎么颠儿颠儿地就跟过来了,原来是夜半有约?”
“夜半私会,对不起明月。”穆穆附和着。
萧潋眉头一皱:“瞎说什么。”
萧让和步凌虚瞧着那女子有些眼熟,半晌终于想起来是谁:“你是…苏尼的女儿?”
叱奴点点头:“是我,叱奴。”
她随即又发表了一番属于败者的感叹:“早就想与肃王一战,今日过了几招,终于得偿所愿。萧潋不愧是你们中原的战神,我输得心服口服。”
误会解除,李非白不再嚷嚷。
萧潋听叱奴往自己脸上擦粉,挑眉道:“过了几招?”
叱奴面不改色:“两招。”
萧让又道:“两招皆败?”
叱奴羞涩地点头。
萧让道:“正常。”
叱奴大怒:“你瞧不起我?”
“恕我直言。”萧让泼她冷水,“对于主公来说,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是垃圾。”
叱奴捶胸顿足:“我只知晓他枪法好,毕竟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一寸长一寸强’,于是守陵的这几年一直在练习肉搏,为的就是能跟他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你们中原人讲究,肃王又不打女人,我感觉自己可以趁虚而入杀了他。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打女人,还打了我两次,现在我感觉自己的腿可能断了。”
萧让撇撇嘴:“不好意思,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是男是女,搁我我也打。”
“这女狼净搞偷袭这等下三滥的招数。”萧潋不屑一顾。
步凌虚眉头一皱,响起此行的目的来。
他走上前在叱奴身前蹲下。
“你…守陵?守的是谁的陵?”
“你怎么知道我说守陵的?”叱奴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众人异口同声道:“你自己说的。”
叱奴痛心疾首,她将斧头扔在一边,蹬了蹬本就带伤的腿,十分难受地道:“泄密者竟是我自己?”
“即便你不说,我们也知道这是个坟啊。”李非白好心安慰她。
叱奴不再蹬腿,又问:“那你们知道这里埋的谁吗?”
步凌虚想了想:“突厥二王子?”
叱奴一惊,心道中原人果真厉害,个个脑子都这么好用。
步凌虚见她一脸惊讶,继续出言打击:“这么大个冢,又在边境,还有苏尼将军的人守陵,用脚指甲盖也能猜出来是你们那位钦定又被排挤的二王子。”
“呵,你猜错了一点——我是主动请缨前来守陵,不是被派来的。”叱奴有些得意,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了一程。
步凌虚道:“管你们是谁守陵,反正里面的人是没错。”
李非白之前没有见过叱奴,跟她并不熟,所以不想听他们叙旧,便直接道明来意:“听说冢里有无上神兵?”
叱奴一听,琢磨了半天才琢磨透这个“无上神兵”的含义。
“无上神兵没有,有的只是我们王子的尸骨。不过有我叱奴在,你们就休想拿走!”
萧让有些嫌弃地道:“就算你腆着脸给我们也不想要。”
叱奴大怒:“来都来了,居然不想要?不行,既然你们来了,还战胜了我,不仅尸骨要收走,还附赠我叱奴!”
强买强卖?
众人一听,扭头就走。
“来一趟居然无所获啊…那什么阵法也没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步凌虚感叹道,“咱们上次来时可说九死一生呢!”
萧让点头:“我感觉这异冢中最厉害的便是阵法,上次已经被赞美你破坏掉,这次没了阵法做屏障,叱奴身手又不如主公,自然很容易就通关。”
李非白依旧在琢磨那个“无上神兵”。
叱奴跟在他们身后,期期艾艾道:“别走啊…你们真就不考虑一下?”
几个人头也不回,觉得这趟来得实在是委屈——背着女人偷偷地跑来出来,谁成想不仅没有传说中的无上神兵,还跟了个疑似想做拖油瓶的女狼。
萧让一直在偷偷留意叱奴,见她一瘸一拐地与他们渐渐拉开距离,倒是有些不忍。
“主公,要不…将她带着吧,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萧潋脚下一顿:“你当我是捡破烂的?什么都收?”
李非白和穆穆感觉自己就是萧潋口中的破烂,但是没有任何证据。
萧让讪讪道:“我不是这意思…”
叱奴见他们渐行渐远,感觉再不拼一把下一次碰到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击掌数下,霎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萧潋嗤笑:“也就会用这招唬人了。”
穆穆的眼睛又有了用武之地,她行至众人身前打头阵。
叱奴听他们又走远,不禁又开始着急起来。
“别走啊…”叱奴高喊,“等等我!”
几人充耳不闻。
他们之中只有穆穆能夜视,即便是打头阵,由于实在太黑,也走得不快。好在没有了关卡,没有用多长时间便走到了山脚。
穆穆看到山脚下有个影子,还抗了一堆包袱。
“有人在那儿。”她抬手指着那个影子,“是刚刚那个破烂。”
众人:“……”
叱奴点燃了火把,冲他们“嘿嘿”一笑。
萧让惊奇道:“你怎么下来这么快?”莫非有一票直达?
叱奴将身上道包袱紧 紧,有些不好意思:“抄近路…”
萧潋觉得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只好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叱奴直起身子,正儿八经地道:“我想同你们一道走。我要将二王子的尸骨带回中原。”
步凌虚不解:“突厥的王子想要埋骨中原?你是不是在搞笑?”
叱奴摇头:“王子的生母是中原人,他一直想去中原。”结果却在王位之争中死在突厥。
步凌虚“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一向得民心的二王子会输给草包大王子,原来是血统不纯。
叱奴又道:“那我能跟你们走了吗?”
步凌虚觑了一眼萧潋,有些拿不住注意。
萧潋看着叱奴明显有些发颤的双腿,“哼”了一声便向前走去。
叱奴:“肃王这是什么意思?”
萧让笑道:“这便是同意了。”
叱奴不理解他同意的姿态为何如此之高:“同意就同意,怎么还用鼻孔表达?中原人就是奇怪,尤其是肃王,傲娇得很。”
还骂她是破烂。
由于上下山用的时间不太久,他们到拴马的地方时,还未过子时。
“冬日不宜在外间久留。先去伊州歇一晚,明日启程回光州罢。”步凌虚又招呼叱奴,“你没马?那就上我的车。”
叱奴怒了:“你才没马呢!”
上了车后,叱奴将几件行李一丢,瞬间占据了步凌虚马车里一半的空间。
“你这是搬家?”步凌虚问。
叱奴摇摇头,举起一个白色的包袱道:“这里是衣服。”
说罢,又举起一个皮质包,亮出里面的斧柄:“这里是我的武器。”
步凌虚伸出大拇指:“女中豪杰。”
叱奴又拿出一个黑色包袱:“这里面是我们王子…”说着就要打开包袱给他看。
“别!别!”步凌虚摁住了她,“死者为大!”
叱奴瘪着嘴将包袱系好,一脸的可惜。
她将黑色包袱抱在怀中,步凌虚见状,赶紧离她离得远远的。
“莫捱老子!”
叱奴往角落里靠了靠。
一行人在夜色中向伊州行进。
步凌虚开始有些抵抗,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他开始对叱奴的举动有些好奇。
“他既然已经输给大王子,可你为什么还要效忠于他?”
叱奴抱紧了王子,坦坦荡荡道:“我喜欢他。”<hr css=authorwords author=阿長 identityid=F8B5A0Bd32B5C0FF3F13218d9288AdFd /
找了家星巴克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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