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油，宋清河以前只依稀听曦文提到过，知道张庆阳一旦遇到失败的产物，从不留恋，直接一摊蛰油浇上去，干干净净。
“可可，你告诉我，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蛰油？”
“我……”
可可仔细想了想，眼里逐渐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两瓶。这是当初破坏这个实验室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先生用油纸包起来藏在焚化池里的。从a市回来，我想起来这两瓶蛰油，便将它们换了地方藏好，就当是我的杀手锏了！”
“你说的两瓶，是多大的瓶子？”
“大概是1l吧！”
可可言罢，宋清河跟沈慢对望一眼，心里同时抽了一口凉气。
拥有操控微生物的能力，同时还拥有两大l的蛰油，看来，可可才是比张庆阳更可怕的那个人。
可可此时睁着无辜而深情的眼睛望着宋清河，似乎是在期待他说些什么。
宋清河感受到后背冰凉僵硬的寒意，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示意沈慢，要不要现在回特区研究所。
沈慢自然懂得，宋清河不愿意沾染可可，更不想让可可洞悉到关于自己的一切，以免她再轻举妄动。
想到这儿，沈慢走过来一手搭在宋清河肩膀上，商量道:
“丹尼今天酒醉的厉害，睡到现在，我看他有些发烧了，我们先带他回研究所，病好了再来监工如何？”
“那是自然！”
宋清河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两人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同时走下楼去。
可可提起长长的衣裙，光着脚，温温柔柔地跟在宋清河后面，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跟着他。
沈慢回头瞟到楚楚可怜的可可，心情复杂地看了宋清河一眼。
宋清河摇了摇头，没有理会。
他走到丹尼身前猛然一拍丹尼的肩膀，丹尼吓了一跳，立即从凳子上弹起，像一只弓着背逃走的鱼。
“宋，你干什么！”
丹尼抹了一把湿黏的口水，委屈巴巴地望着宋清河。
宋清河沉声道:“别睡了，现在就走！你发烧发的太厉害了！”
丹尼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宋清河的额头，十分疑惑。
正待他走到沈慢跟前，想触摸沈慢的额头时，才猛然发觉这大厅里头多了一个姑娘，模样看上去虽然有些凌乱，但眉眼还算清秀，再加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丹尼对她的印象倒也不算坏。
沈慢担心丹尼坏事，急忙一手捂着他额头，一声按住他肩膀强行往外一拖，细声劝道:
“走走走！乖啊！等回去我给你开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丹尼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烧”这个梗是怎么来的，但也察觉到宋清河跟可可之间的微妙气氛，便不再言语，十分配合地跟着沈慢走在前头。
而宋清河跟可可自然而然地在后面落了单，反倒像是被故意创造了机会。
宋清河恶狠狠地瞪了沈慢一眼，垂下眼睛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学长，你别走那么快嘛……夜里深，山路不好走！”
见宋清河依旧没有应答，可可暗自咬了咬下唇，想缓和下气氛，便眼珠儿一转，幽默地打趣道:
“再说了，你……你腿那么长，走一步都抵过我两三步了，真是羡慕你这样腿长的人呢……”
宋清河鼻子一抽，头都不回地应道:
“腿短你多跑两步不就行了？”
可可脚步一顿，委屈巴巴地停在了原地，望着宋清河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学长！我如今没有地方可去了，你就不能收留我一下么？我绝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可以发誓！”
宋清河听到可可这番话，总算是停了下来，似乎是犹豫了。
沈慢跟丹尼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变化，依旧远远地走在前头。
良久，宋清河总算是缓缓回过头来。
可可带泪的双眼一弯，短暂地笑了一下，倒是十分甜美。
宋清河看着这样甜美的笑容，不禁想起了简安，心里一阵酸楚。
“可可，你来吧。”
宋清河轻轻丢下这么一句，转头继续往停车的那条路走去。
“哎，我就来了！”
可可立即笑眯眯地冲宋清河跑过去，泪痕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亮晶晶地袒露在眼睛里，像是放进去了两颗夜星。
“学长，你是不是不再生我的气了？”
“你指的是弗雷德这件事？”
“嗯！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太冲动，那以后我做事情之前，都会先过问你的意见，如何？”
“这……”
宋清河被可可这句话逗乐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笑容尽管十分短暂，比昙花还要薄情，但是在可可看来，这是她走进宋清河心里的第一步。
“学长，我的衣服好几天都没洗了，等下到你家里我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学长，你有没有颜色深一点的好看的衬衣？我得借一借，明天还你……”
“学长……”
……
可可雀跃般跳脱的声音在颤抖的夜风里渐渐淹没了，也没等来宋清河的一句回应。
丹尼一回到特区研究所就开始呼呼大睡，沈慢为了圆谎，从进大门到去办公室的路途中逢人便暗示丹尼发烧了，让他好好休息，其余人都不要去打扰他。
至于弗雷德这件事，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不必再担心有什么定时炸弹，沈慢便随意编了一个理由就将这件事搪塞了过去，顺便把弗雷德的职位合并给了丹尼，白落了一个人情。
可可被安置在特区研究所的一处空置病房内，宋清河拿到自己任职认证通过的条‖子时，签的第一个文件便是沈慢送进来的，将那间屋子长期留给可可的说明。
宋清河执着笔，眉眼之间的纠结之气浓得化不开。
“沈慢，你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就算她是头狼，那也是你间接喂大的！更何况，这狼放跑了，不照样得跑回来么？还不如一开始就留在这里，让自己人看着，好留意她接下来的动作！”
沈慢这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宋清河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那……行吧。还有，临时实验室今天是不是开始动工了？”
宋清河“唰唰”两笔签下文件，将东西丢给沈慢，一边试探性地询问道。
沈慢冲他略一点头，笑着道:
“那批人已经去了，从今天开始修缮，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能完工，到时候我再着人把设备都搬进去。”
宋清河点点头示意沈慢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便开始埋头工作。
沈慢没有着急走，默默看了宋清河片刻，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宋清河头都没抬，直接开口劝道:
“你若是有意就直接去追，挺好的一姑娘，就是眼神不怎么好，看上了我这个早就心有所属的人。”
沈慢听了这话大喜，凑近一步趴在宋清河办公桌上道:
“真的？你不介意？”
宋清河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抬起头看沈慢。
刚刚到任，手头的事情并不多，但碍于莱纳所长在听说宋清河即将就任副所长之后，便开始了暗中使绊子，宋清河今天一下子接到了两三个烫手的项目。
“那你有空得帮我旁敲侧击一下，咱俩得配合默契，我能不能追求到后半生的幸福，有一半几率得靠你了，晓得不？”
沈慢目光灼灼，严肃地盯着宋清河嘱咐着这句话，就差把这个意思变成蛔虫，强行塞到宋清河耳朵里，时时给他提醒着。
宋清河这个时候总算抬眼认真看了沈慢一眼，同样严肃地点了点头。
沈慢握着拳头重重地帮自己鼓了把劲儿，信心满满地走了。
忙忙碌碌大半天过去，宋清河去茶水间接一杯咖啡，看到有位熟悉的女职员走过来，扁平的脸蛋，普通的五官，整个人的形象安全无害。
宋清河隐约记起她应该是自己助理的实习生，跟自己隔着两层关系，但开会的时候彼此也打过照面。
“先生，我今天……今天看到有一位女士一直站在研究所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您。”
这位实习生惴惴不安地说出这句话，等待宋清河的反应。
因为她并不确定，宋清河是故意没有约见对方，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来了。
“她长什么样子？”
“皮肤白白的，长发黑黑的，有些瘦弱，但长相很美，我以前见过她，她跟您一起来过所里，应该是您的一个朋友。”
宋清河听完这些，就知道是安娜来了，急忙三两口喝完咖啡，端着空杯子就跑回了办公室。
他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安娜已经打了七八个电话过来，可他昨晚在张庆阳的实验室抓凶手时就将手机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宋清河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以至于回拨安娜的电话时，手指有些颤抖。
“喂，安娜，我……”
“清河，沈慢一直不让我见斯谭，我需要你帮我！”
宋清河满腹解释的话早已在脑中生成了，可他没有想到，这些话刚开了个头，便被安娜的一句话给刹住了，不尴不尬地晾在半空。
“沈慢……他为什么不让你见斯谭？”
宋清河为了给自己时间平复心情，先不痛不痒地问了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