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乐山哈哈笑道:“牛角不尖不过界!几千里跑到这里来当拳师,原来也不过如此!领教了,领教了!”
说完,对大众拱了拱手,提起脚要走。
那个花白胡子,连忙抢行了几步,走到向乐山跟前,作了一个揖,暗笑说道:“师傅的本领,实在是了不得!佩服,佩服!求师傅不弃,请进寒舍盘桓盘桓!”
向乐山见陶守仪说话,甚是客气,便不推辞。
陶守仪侧身体,引向乐山到里面一间陈设十分精致的书斋里,恭恭敬敬的请问了姓名,带了刚那两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过来,双双拜了下去,向乐山慌忙答礼不迭。
陶守仪纳向乐山坐了,说道:“寒舍聘睛教师,佣金不问多少,谁打的过原有的教师,就请谁在寒舍,教这两个小儿!今日师傅打胜了,小儿自应拜认师傅!”
向乐山笑问道:“那位周教师怎么样呢?”
陶守仪道:“他既没有大本领,被师傅打输了,兄弟惟有多送他几两程仪,请他自回北方去!”
向乐山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先生快把他请到这里来,我有话说。”
陶守仪道:“他既被师傅打得这般狼狈不堪,如何好意思来见师傅咧!”
向乐山道:“这有何要紧?二人相打,不胜就败!平心讲,周教师的本领,实在不错!我不是能坐在尊方教拳脚的,尊府除了周教师,想再请一个比周教师本领高的,决不容易!”
陶守仪见向乐山这么说,也来不及回话,一折身就往外跑。
话说周敦五被向乐山,打得一败涂地,挣扎起来,见自己东家已陪向乐山进里面去了。
面子上更觉得羞惭无地!
那四个健汉,原是陶家请了本地方几个略懂得些拳脚的粗人,在家中一面做做零星琐事,一面看管家财的,闲时跟周敦五学习几年,也算是周敦五的徒弟,毕竟有点儿师徒的感情,都连忙跑过来,问跌伤了哪里没有?
这一问,把周敦五问红了脸,溜回自己的卧室,卷起包袱,并不打算向陶守仪作辞,背起包袱就走。
周敦五已走出了大门,忽转念想到自己在北道上,整整称了二十年的好汉:
今一旦败在这个小孩子手里,此仇安可不图报复!
只是这小孩子姓甚名谁,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便练成了报仇的本领,不知道仇人的姓名,将怎生报复呢?
没办法!低得老脸,再进去一趟,当面请教他一声!料他不至畏惧自己,隐瞒不说!
周敦五想罢,正待回身。
陶守仪已忽忽跑了出来,一把将周敦五拉住道:“我料知师傅是要走的,所以追了出来,快请进去,刚和师傅动手的,并不是当把势的人,且极称道师傅的本领,我两个小儿,仍得求师傅在寒舍指教。”
周敦五听了,暗自寻思道:“陶守仪欢迎那小子到里面去的时候,自己正跌在草地上,挣扎不起来,他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只勤勤恳恳的,作捐打拱,把那小子迎接进去。”
“自己回房卷包袱,他也不来理我,此时却如此的,跑来留自己,多半是那小子,自己不能在此教-徒弟,不曾指摘自己的短处,因此陶守仪便不肯放自己走了,也罢!那小子的本领,实在不错,如果能趁此结识他一场,也是好的,如果见面瞧不起自己,自己请教了他的姓名就走!”
周敦五遂跟着陶守仪,复进里面来。
向乐山起身迎箸,拱手笑道:“老兄偶然失手,算不了什么,任凭有多大本领的人,像老兄这般失手的时候,总是不能免的!老兄千万不要介意!”
周敦互见向乐山的身材相貌,虽是一个小孩,说话却很像一个老於江湖的,一肚皮忿恨想报复的心思,被这几句话一说,不由得登时冰释了!
也拱了拱手笑答道:“兄弟在北道混了二十多年,南七省也游行了一转,和人较量的次数,在二十次以上,今日算是第一次遇见先生这般本领,先生可谓周身毛发,都有二十分的力量,但不知令师尊是哪位?”
向乐山笑道:“我的武艺,可以说没有师承!从前师傅所传授的,至今一手也用不了,全是自出心裁,苦练得来的!”
周敦五初听,不大相信。
后来谈论起来,才知道向乐山得力的本领,没一手是普通拳脚中所有的。
那边陶守信听说哥哥家来了这么一个人物,也想迎接到自己家里夹住几日,教教自己的儿子。
自己家里请来的一个拳教师,姓洪名起鹏的,却不服气。
在陶守信跟前,极力说向乐山不过略知道些武艺,只怪周教师太不中用,又欺向乐山是个小孩,才轻敌致败!
偶然赶人家失手,打胜了一次,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本领!
就拿了向乐山安慰周敦五的话,证明向乐山这回的胜利,确是偶然得的。
这个洪起鹏教师,也是有名的好手。
陶守信因陶守仪聘来了周敦五,才托人到处物色。
聘请洪起鹏的时候,陶守信还曾亲去到洪起鹏家里,送了二百安家银两,方接他一同到陶家来。
洪起鹏的身体矮胖,生成一双火眼,人家都呼他为红眼鼓。
又因他姓洪,生得矮,身体和牯牛一般壮实,喊变了音,也有喊他为“洪矮牯”的。
到陶家来的时候,年纪不过四十多岁;在他家乡的声名,已是很大,也是享了十多年盛名,不曾逢过对手。
初和周敦五见面,倒想较量一番。
后来见周敦五的纵跳功夫,在南方可算得一等,又能打得出六两八钱重的镖,恐怕占不了上风,坏了多年的名誉,并且在陶家也立脚不住。
像陶家这样的东家,凡是当拳教师的人,没一个不羡慕,没一个不想夺这一席位置。
这个饭碗若自行打破了,未免可惜,就是周敦五的心理,也和洪起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