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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亲生与否
    才几个时辰不见而已,这是发生了什么??

    郑氏如同被百爪挠心一般,简直想要把时光倒转,好让自己能够探个头回去仔细挖掘其中原因。

    她看一眼沈念禾,见其表情倒是还算镇定,然则目光闪躲,仿佛特地为了避开裴继安,再看自己那傻侄子,却是双目含情,里头好似烧着火一样,沈念禾人在哪里,他的眼睛就跟到哪里,正正就是跟着其人打转。

    如此明显的表现,郑氏又怎可能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了进展。

    她有心要探知究竟,又怕自己弄巧成拙——此时虽不知是什么情况,可料想应正如蓓蕾初绽,当要小心呵护,小姑娘家本来就害羞,如若因为自己多嘴,抹不开面子,今后做什么事更懂得避开,叫自己什么都看不到,那就麻烦了!

    郑氏眼珠子一转,指着隔壁,对沈念禾道“处耘吃了药已经睡了,他嫌我手重,白日就没敢给他换药,你去帮他瞧一瞧。”

    反手就要将沈念禾支开。

    裴继安尚未发觉自家婶娘的“险恶”用心,只下意识觉得沈念禾白日在外头跑了一天,只想她好好休息,至于上药换药,实在耗神得很,不太愿意她去做,便道“我去就是,你同婶娘在此处坐一坐,吃几个果子吧。”

    口中说着,还特地拿了盘盏、刀匙出来,方便两人削皮。

    沈念禾却是另有想法。

    眼下圩田在造,小公厅中忙得不行,自己还能抽个一天半天出一趟门,可三哥却是连多走开一时都不行,每日不是往堤坝、工地上跑,就是忙于各色杂务,此时好容易回来了,还要去厨房做吃的。

    要不是他执着,沈念禾又不想拂了这一份心意,都想随便吃两口婶娘帮忙留着的饭算了。

    这样辛苦,从前就看着有些心疼,只是往常的心疼不好直言,眼下的心疼,却不必再藏着。

    她连连摇头,道“换个药而已,须臾就好,三哥给我清拌一个小菜便是,旁的都不用。”

    又道“我用不得小一刻就能好。”

    拐着弯子催促他快一些。

    剩的时间少,做的菜自然就少,就能给三哥腾出多一点时间休息了吧?

    沈念禾并未多想,说完这话,快步就往外走,自去给谢处耘换药不提,剩得郑氏一人在厅中,她也不着急,等看着沈念禾走远了,亲眼见其进得谢处耘养伤的屋子,复才蹑手蹑脚去跟着裴继安去了厨房。

    ——念禾面皮薄,容易臊,自家侄儿脸皮那样厚,又晒了这许久,应当已经同城墙一般了罢?

    郑氏磨拳擦脚,一面走在路上,心中已是想出了好几种旁敲侧击的方式,好设法问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众人住的房舍乃是裴继安问旧日相识借的宅院,地方并不小,厨房更是大,光是灶台就有三口。

    裴继安听得沈念禾说不用小一刻就能好,叫他只做一样凉拌菜,却想着念禾想来饿极了,白日间去那建平县,看那郭安南都气,又遇得许多事情,多半也没有吃好。

    沈念禾越不想裴继安费时费力,裴继安就越想给沈念禾做吃的。

    他只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别的好处,更没有比旁人出挑多少的地方,唯有这一手厨艺勉强还算拿得出手,从往常来看,念禾也喜欢得很,又想今日两人堪堪交心,怎能就同平常一样吃几色小碟小盏的菜就过去了,一时只恨时间太短,偏生那人此时又饿了,眼下时辰也晚,不能叫她等着,自己便使不出浑身解数,做一桌妹妹喜欢的。

    裴继安满腔的柔情蜜意,见得厨房里的食材,这样也想做给沈念禾吃,那样也想做给沈念禾吃,看着漏刻,又唯恐耽搁久了,便一下子架起三口锅,把食材略微处理之后,该焯水的焯水,该炖煮的炖煮。

    他做事本来就快,略想一想要做的东西,就把先后顺序排了出来,热锅烧水的时候可以先洗菜切菜,蒸锅上汽的时候可以杀鱼破肚,事情虽多,可同时进行三四样,其实也有条不紊,算一算来得及,复才松了口气。

    郑氏就是此时摸了进来,见得里头这般架势,心中的怀疑已是变为了笃定。

    她道“不是说只一个拌菜就好?她白日间没怎么吃东西,跑了一日,天气又热,事情又闹心,怕是没有什么胃口。”

    裴继安应道“念禾事事怕麻烦,今日天时热,婶娘做的菜虽好,毕竟是热的,她嘴巴上不说,只筷子少动,晚上饿了才麻烦。”

    果然语气同往常相比,亲昵了不知多少倍!连管人都管得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说完这话,还不忘转头道“婶娘去堂中坐着罢,我做几样开胃的小菜,一会也一同吃一点——你白日跑了这一趟,想必也是胃口不开。”

    郑氏好容易逮到了这一天,一颗心简直变得快同自家侄儿一般火热,哪里舍得走,几步蹭到灶台下,道“不妨事,念禾在给处耘换药,剩我在外头一个人干坐着,无趣得很,倒不如来给你烧火,也叫你省点力气,一会还能早些做好。”

    她说到做到,果然添柴架火,起初还做过老老实实的样子,没过几息,就忍不住搭话问道“我见你同念禾今日……怎么同往常好似不太一样?我白日间同她说你的亲事,又说许多人来提亲,还问她怎么看……”

    果然只拿这话一甩,裴继安就上了钩,急急问道“她怎么说?”

    郑氏笑道“还能怎么说,也没说什么,倒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只“不太高兴”四个字,已经够裴继安心中又上又下的。

    他仔细琢磨,想着沈念禾的脸,又想她当时是怎么个不高兴,面上是什么表情,不知心中想的什么,是不是终于发了醋,这醋虽然半点不如自己的醋浓,可有总好过没有。

    想着想着,裴继安心中就泛起一丝丝的甜来,嘴角含笑,道“下回婶娘还是不要再去同她说这样的话了。”

    方才还罢,此时郑氏自以为表现得十分隐晦,可裴继安看在眼中,又怎么会瞧不出她的目的。

    这事情他本来也没想要瞒着家里人,更何况将来许多事,还要请郑氏出头帮忙,是以半点没有遮掩,按捺着心中喜悦,直截了当地道“今日我同念禾陈表心意,我二人……”

    他说着说着,面上忍不住又带出笑来,虽没有把话说完,却又另起一句,道“婶娘,今年年末,过得十月,可有什么好日子?能不能把六礼走了,明年念禾及笄,再走成亲事宜。”

    郑氏只想着打听些细节,半点没想到忽然得了这样一个结果,那拨火筒的都快拿不稳了,唯恐自己听错,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声问道“什么?什么?”

    她激动得不行,只恨不得原地打转转,急忙又问道“什么六礼?能定亲了吗?”

    咽了口口水,又问道“确定了吗?念禾同意了吗?她怎么说?真的还是假的?你没搞错罢??”

    一连不知多少问,心中还有无数问等着要出口。

    怎么会这么快!

    快得她半点准备都没有!

    见郑氏如此激动,一副乐见其成,恨不得在后头推一把的样子,裴继安心中更是高兴。

    能得至亲祝福,又是这般反应,想来将来走礼的时候不用自己想办法,婶娘就会急着赶着。

    他从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可此时的喜色竟是有些遮掩不住,笑着道“回来时说开了,就好了。”

    郑氏恨不得上前把自己侄儿脑子里的东西甩出来。

    什么叫“说开了,就好了”?

    谁要只听你说这一句???

    她要听的是细节!譬如你是怎么陈表的,说了什么,当时念禾是什么表情,又是怎么回的,最好能把当时说的话一一复述,又将动作、表情照着学来。

    不过郑氏也知道裴继安不可能配合自己,况且男女相恋,所有相处都是要细细珍藏,自然不能对外人言。

    她止不住又寻些能问的事情来问,越问越抓心挠肝的,火都险些烧灭了。

    可是等到菜做好了,一应摆上桌面的时候,郑氏再如何想在边上偷听,还是忍痛拒绝了一桌吃饭,只笑了笑,道”刚才吃了,闻着菜味难受得很,你们两个小的自家吃罢。“

    她口中说着,寻个由头出了中堂,等走得远了,才回头看了屋中挨坐着的两个人一眼,目光里除却欣慰,另又有些怀念。

    郑氏自家就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自然晓得有情人情窦初开,鸾凤和鸣时,最想要的就是独处的时间,仿若恨不得天地间只有自己两个才好,旁人一个都不要来打搅自己。

    两个小的白日里都忙着办差做事,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她又哪里好去当中插一脚。

    郑氏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屋中裴、沈二人互相搛菜,俱是一副又想挨近,又怕挨近的样子,难免回忆起自己从前事。

    毕竟时隔已久,再回想时已无从前隐隐作痛,只暗叹一回,因不愿多想,索性捡了本才子佳人,青梅竹马的折子戏,去得谢处耘屋中点灯陪坐。

    折子已是看过无数回,看着上一页,就能猜到下一页写的是什么,郑氏看着看着,不免走了神,索性把书丢开,取了纸笔过来,又寻来一本万年历,算一算沈念禾同裴继安的生辰,摘选出几个年末合适走礼的日子。

    人一有事情做,状态就好了起来。

    郑氏写着写着,已是把两人甚时成亲,甚时得子都列了个大概日子出来,盘算着届时得了小孩,自家应当如何帮着照管,乃至须要看什么医书,用以弥补没有经验。

    她埋头写到半夜,依旧精神奕奕,直到被侄儿叫去洗漱,才把写出来的许多东西匆匆一收,随手就放在不远处的桌案上。

    且不裴家这一处喜气洋洋,不远处的郭府府上,却仿如暴雨将来。

    傍晚时裴继安才从书房里出来,他前脚刚走,郭保吉后脚就把自己得用谋士叫了过去,问道“建平县中而今是个什么情况?”

    那谋士被匆匆喊来,却不料是为着这事,也有些迟疑,半晌才道“没听说有什么不妥当……”

    郭保吉强忍着怒意,道“恕成,你我多年相识,如同手足兄弟一般,今次连你也要瞒我吗!”

    被唤作恕成的谋士本是坐着,此时却是一下子站起身来,急急否认道“小人不敢!”

    他咬一咬牙,低声道“确有听闻建平县中进度甚慢,只大公子过得去还未有几日,想来熟悉之后……”

    郭保吉听到此处,哪里还有不知这是早已知情,不过碍于是他儿子,所以上上下下都瞒着,登时气得双目通红。

    他为了坐镇堤坝圩田事,特地从宣州城中搬了出来,每日带着人四处巡视,又要召集各出县镇官员一一分派,只恨不得能拿鞭子在后头好好抽一抽,赶着人往前跑,自己连觉都不敢多睡,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唯恐朝中来诏强行喝止,又怕杨其诞扯后腿。

    谁成想而今旁的地方没有出问题,倒是自己儿子窝里反了!

    自己人捅刀子,比起政敌设套,更叫他怒不可遏。

    郭保吉简直失望透顶,一时竟是怒极反笑。

    他先把长子安排去清池县,已是过了大半年,本想着能在当地州县中撕开一个口子,将来也能叫自己行事自如,因觉得清池县中停留够久,就又转其去了建平催事,一是为了圩田堤坝,二却也是为了叫儿子熟悉建平县情况。

    等到轮转数地,样样都了解了,自己看他成器,就能择时举荐一个亲民官出来,如此踏实往上,一步一步踩实了,走的才是堂堂正正之道。

    然则眼下一年过去,自己这个儿子不仅没有插进州县事,反而被杨其诞策反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个,当真是自己亲生的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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