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见钰舒气鼓鼓的,便笑着问“为何要如此生气?你此时怎么会来养心殿?”
钰舒缓了一口气,侧脸看着他,见他一双清澈的双眸,含着笑意看着自己,便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低声道“我不喜欢她吟的那首诗,我不想和你分开,若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
载湉伸出手圈住她的腰,笑道“你我此生定会相伴到老,又怎会分开。她只不过是没有文化,吟了一首不合适的诗,又不是说的你我,是你多虑了。”安慰一下,又问“你是见她来了养心殿,不放心我么?”
钰舒放开他,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希芸,道“她坏主意很多,我担心她对你下手,你今日早起身体有些不适,若是不留意,被她给钻了空子。那太后的奸计,岂不得逞了。”
载湉笑了笑,拉着她,并肩往景仁宫走,一面走一面笑道“放心,在养心殿我已经喝过药了,现在身体好的很。”说完,又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她含羞笑了笑,踩着花盆底,大步跑开了。他笑着追了上去,将她揽入怀里,二人嬉笑打闹声渐渐的消失在甬道里。
希芸一直立在原地看着他们如何嬉笑打闹的走开。
甬道内恢复了宁静,沈松微微颤抖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希芸。
贝林想替沈松求情,还未开口,便听到希芸对沈松说“今日本小主的努力皆是一场空,全都因为你。抄一首诗,你都能抄错,害本小主在皇上面前颜面尽失。还有珍嫔,她方才和皇上故意在本小主面前打闹。都是因为沈松你,回去领三十板子!”
说完,生气的走开。
沈松战战兢兢的应声,无奈的跟着她回了翊坤宫。
次日,坤宁殿内。
钰舒一直盯着希芸看,见她今日甚是安静,不禁又在担心,她是否又像昨日一样,打着载湉的主意。
希芸瞟到她正在盯着自己,便笑着问“珍嫔为何又用如此质疑的眼神看着嫔妾?嫔妾此刻可是什么话都未说,也是什么事都未做呀?此刻,皇上也不在殿内,珍嫔不用如此小心,嫔妾在你眼皮底下,翻不出浪来。”
她这话说的,殿内人一脸懵,皆好奇的看着钰舒。
嫣然早已知道昨日的事,便笑着讽刺的说“刘常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知道。听说昨日,常在对皇上是穷追猛舍。不仅午后等在景仁宫附近,傍晚时分又等在养心殿附近,只为了等着和皇上来个偶遇。只可惜常在这如意算盘,却被自己宫里人给毁了,不仅没有得到圣心,还惹怒了皇上。”
说完,她抚着鼻子,嘻嘻笑了一会。
可把希芸给气坏了,却又奈何不了她。关于此事,又是自己单独行动的,事先并没有和皇后一起商量。此刻,想要求助皇后,只怕她也不愿意帮自己。便只能忍,等得到圣宠的那天再收拾岑嫣然。
钰舒也跟着一起笑,敛笑道“若是刘常在还想用此招引起皇上的注意,本宫劝常在还是要多读书。不要随便从哪本书上抄来一首诗,拿起来便用,运用不当,便会贻笑大方。”
希芸笑道“多谢珍嫔提点,嫔妾记住了。往后再见到皇上,一定小心,绝不让人贻笑大方。”顿了顿,又道“嫔妾真是佩服珍嫔,和皇上在甬道内便迫不及待的卿卿我我,也不怕身边的宫人和侍卫们在看着。若是嫔妾,可万万不敢如此放肆的,太臊人了。”
嫣然笑道“刘常在还记得珍嫔生辰那日,你为珍嫔祝贺的《阳春白雪》么?”
希芸纳罕的看着她,甚是不解。
她微微笑了笑,道“我还记得当时常在解释的不通透,还是侍郎大人帮常在解了围。”
希芸脸色有了变化,想起那日原本是自己出了采,却被珍嫔碾压。未接嫣然的话,只别过头,看向一边。
嫣然笑了笑,又道“宋玉认为凡是世间伟大之人,往往独立特行,其思想与行为皆不被普通人所理解。所以珍嫔的行为,常在你自然不能理解,若是理解了,那岂不是人人都成了宋玉了。”
殿内人闻言皆笑了笑。
希芸毫不服气的反问“岑贵人的意思,是把珍嫔比作宋玉了吗?宋玉可是个男子,你要如何将女子比作男子呢!”说完她想了一下,立即又嘻嘻的笑了一会,众人不解她为何又发笑。
她敛笑道“嫔妾知道岑贵人为何要把珍嫔比作宋玉了,因为珍嫔总是爱女装男装,这样一想,把珍嫔比作宋玉也说的过去。”
她的解释让殿中稍微有点墨水的人听了都觉得刺耳无比。
连一向不愿搅入浑水的钰雅也忍不住转身,看着她,叹道“刘常在,岑贵人那是把珍嫔的品质比作宋玉,不是把她的外貌比作宋玉。难道说的如此通俗易懂,你都不能理解么!亏得皇上那晚还夸你认真看书,若是皇上听到你此刻的话,只怕又要指责你了。”
钰舒笑道“姐姐莫要说常在,我听了这话也觉得无妨。宋玉是个美男子,他的美貌和才华,曾经折服了多少人。他是继屈原之后的辞赋家,他的《神女赋》、《讥赋》都是极上品。他的成就虽无法与屈原相比,但他的作品,描绘的细腻,抒情与写景贴切。后人多以屈宋并称,李白曾说‘屈宋长逝,无堪与言’,可见宋玉在文学史上的地位颇高。刘常在将本宫比作成宋玉,真是谬赞了,本宫可受不起。”
这一番解释,希芸终于明白这个宋玉是什么人了。此刻,她竟对钰舒生出一些佩服之意,心中感叹,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为何都知道?
钰舒见她盯着自己,便笑着说“多读书,常在就明白了。”
希芸略笑了笑,一时之间有些自惭形秽,仿佛此刻有些理解,为何皇上会喜欢她而不喜欢自己了。不过,这种自我反省在她心里只一带而过,等她回过神,便又是那副不屑的面孔。
殿内安静了一会,静芬见大家突然又不说话了,便道“不说那些古人了,本宫瞧今日阳光甚好,春天又要来了,不如姐妹们陪本宫去御花园逛逛。去看看树有没有发芽,花苞是不是也出来了。”
殿内人皆笑着附和,起身随着她一起出了殿。
希芸见钰舒和嫣然走在前面,便凑近钰雅身旁,低声的问“瑾嫔,那个宋玉真的如珍嫔说的那样么?”
钰雅笑着点头,道“常在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找来看看,这样的书籍宫中便有。常在确实应该多看看书,若是再偶遇皇上,也能和皇上说上几句,不然皇上稍微提个问题,常在便不知如何回答了。可不是每次遇到问题,都有人帮常在解答。”
希芸略笑了笑,心中很是不悦,不仅被珍嫔笑话,就连这一直默默无闻的瑾嫔也来笑话自己,便道“嫔妾知道了,多谢瑾嫔提点。”走了几步,又道“可是嫔妾又不知皇上会问什么问题,总不能让嫔妾一下把那些书全背了吧!”
钰雅略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心中为她叹息,如此的才疏学浅,就算让她爬上了龙床,只怕也无法爬进皇上的怀里。
嫣然回头看了希芸一眼,低声的叹道“听说昨夜沈松回到翊坤宫被打了三十板,今天起不来身,此时还躺着呢!她自己没办法引来皇上,却要将过错全部撒在奴才身上,这些奴才跟着她真是倒霉。”
钰舒笑着低声道“我方才见她的眼神甚是不服气,估计她还想要接着继续偶遇载湉。昨日我和载湉说了,让他定要小心,一定要离她远点,千万不要再听她吟那些乱七八糟的诗了。”
两人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笑,钰舒最后那一句说的有些大声,被后面的人听到了。
希芸听了不免动怒,疾步追上钰舒她们,大声道“珍嫔,你方才说的话嫔妾听见了。嫔妾确实胸无点墨,不如珍嫔你,但是你也不能如此嘲笑嫔妾,自古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嫔妾从小便是这样长大的。不像珍嫔你,从小接触洋人,将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带进了宫里。”
说完,不等钰舒反驳,她便毫无尊卑的甩着锦帕,追上静芬了。
嫣然冷笑道“莫要和她置气,她那是嫉妒你,却又没办法,只能说些酸话,随她去吧!”
静芬见她在后面与钰舒她们争论,此时,又来到自己身边,便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钰舒,笑道“本宫瞧刘常在似是个孩子,这和你们斗嘴后,竟然跑到本宫身边,敢情她是在求本宫庇佑她呢!”
钰雅笑道“刘常在向来如此,臣妾们都已经习惯了,娘娘也应该早就习惯了。”
静芬笑着颔首,又转身往前走,看着身旁微微露出头的绿芽,抚摸着道“春天来了,都开始发芽了。再过一个多月,这御花园便又是一片万紫千红,到时候又可以好好的赏景了。”
希芸笑道“这雪还未化完呢,不过,臣妾希望这雪化的快些。臣妾院中的雪还有一些,待会就让人回去全部清扫干净。臣妾可不喜欢在院中堆什么雪人,冬日里堆得雪人,想留也留不住了。”
静芬笑了笑,看向钰舒,好奇的问“只听说珍嫔宫里堆着三个雪人,不知这几日是不是也开始化了?这雪人堆的无论如何好,一旦到了春天,都是要化成水,还给大地的。”
钰舒笑道“本就属于大地,自然要还给大地的。雪人的夙命就是短短数月,在那几个月里,让人欣赏完了,它的使命也就完了。它那是功成身就,得道升天去了。”
希芸蔑视的瞥了一眼,看向一旁,她自以为钰舒没有见到自己的表情,殊不知,身旁的人皆留意到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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