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目光闪过一丝思索之意。
对于田蚡所言,他心里略微有些触动。
眼看窦婴神色间已经有了些许变化,田蚡心里顿时有数了,忙道。
“窦大人,您想想看。”
“一旦风云变幻,万一梁王上位,朝野内外势必进行大清洗!他必然重用自己身边的人!”
“到时候清算下来,而朝中又无人能帮窦大人说上话……”
“那只怕窦大人不仅一世英名难保,就连这份闲暇,也怕会被剥夺掉吧。”
窦婴迟疑半响,微微摇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窦家人,太后那里……”
“窦大人!”田蚡长叹一声,颇有些惋惜道:“说句不好听的,先帝都已经走了,太后……还能保您多久?”
“三年五年,还是……”
“可梁王呢?”
“当年您已经阻挠太后选梁王为储君了!”
“您就不怕秋后算账?”
“话又说话来,梁王才是太后的亲儿子!窦大人您,可隔着一重山呢!”
“窦大人,您是当局者迷啊!”
不得不多说,田蚡确实口才了得。
一番说辞之下,窦婴神色变了又变。
田蚡此话,确实让窦婴换了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
昨日退朝之后,他之所以离开窦府,找一偏僻之所钓鱼。
就是为了避开这朝堂漩涡,等大局快稳定了,他再谋求出路。
现在回头一想,窦婴多了几分苦恼。
诚如田蚡所言,他当局者迷啊!
“田大人,这是你姐姐王皇后,叫你来游说老夫的吧?”
田蚡也不避讳,直言道:“姐姐知道我来。”
“早就听说,在宫里,就数王皇后对上恭对下宽,听你这番话,王皇后还真是有心之人啊!”
“不过!”窦婴话锋一转,道:“我曾是前太子刘荣的太子太傅,如今能在朝堂继续待下去,也是先帝开恩!这一人侍二主……”
“哎!窦大人,您又说错了!”田蚡摆摆手,笑道:“何来一人侍二主之说?”
“您做前太子刘荣的太子太傅,乃是对先帝的忠诚!如今风云变幻,逝者如斯夫,皇后希望你帮太子坐稳皇位,既是对皇后的忠诚,更是对先帝的忠诚!两者,不外如是!”
“窦大人,您品,您细品!”
窦婴神色凝重,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一股绳了。
田蚡也不着急,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嚯”的一下子,窦婴猛地站起来,走到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只见一阵强风吹过,顿时,湖面掀起层层浪花。
看着这波涛起伏的湖面,窦婴仿佛看到了那暗藏杀机的朝堂局势。
这一刻,他的心,跌宕起伏!
狠下决心,就意味着彻底和梁王决裂!再无一丝周旋的余地!
十四日后,刘彻成功登基称帝!
则,他有大功!
十四日后,若梁王扭转局势登基称帝!
则,他粉身碎骨!
一失-足,便是千古之恨!
就在他内心作着剧烈挣扎的时候,突然,一名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窦大人!”
“窦大人!”
窦婴转过身,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老者压低声音解释道。
“窦大人,小人听说,前不久太常去后宫找太后了!紧接着后宫传来太后昏迷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等太后醒来,必然会招梁王入宫!就算不招,梁王也会打着探望太后的旗帜,进京!”
“在如此关节眼,一旦梁王入京,到时候恐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现如今,宫里发生众多风波,时局瞬息万变。梁王那里的人,也多次暗中打听大人的情况。”
“小人以为,如果天有不测,一旦梁王坐稳江山,恐怕那时……对大人您不利啊!”
窦婴心潮起伏,就连呼吸就急促了三分。
太后昏迷,他确实有些担忧。
可更担忧的是,梁王会借此入朝!
到时候,正如老者所言,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大人,这是宗正署派人送来的文书。”说话间,老者将手中的文书递过去。
窦婴一把抢过文书,快速翻看了起来。
半响,窦婴的脸色瞬间煞白。
皇权之争,就在眼前!
眼下,必须要站队了!
田蚡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心中大惊之余,意味深长道。
“窦大人,要是有一位有德行的长者,能悉心辅佐太子登基称帝!那他这一生,是何等的光彩?”
“窦公,是想到时候被清算,还是……良禽择木而息?”
“窦公,难道就不想打造一位明君?此乃万世之业也!”
听得此话,窦婴浑身一颤。
显然,他彻底动摇了!
窦婴知道时不我待,当即他也不含糊,对着老者道。
“快,备车!老夫立马赶回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