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几个时辰,午后华山派的师伯让我们将马车停在路边休息,吃完干粮后继续上路。我们围坐在路边,我问几位华山派师伯我们这一路上有没有可能会遇到山贼,好让我们能见识一下华山派的上乘武学。师伯说没有山贼,现在是天下太平,老百姓人人能吃饱,没有人会想要落草为寇,如果想要见识华山派武学的话等晚上到了华山派自然能够见到。我继续问几位师伯,既然天下太平,那为什么我们要学武?师父经常对师兄弟们讲学武就是为了惩恶扬善,既然这世上都没有恶,那我们学武岂不是荒废了大好年华?师伯对我说“学武并非完全是为了惩恶扬善,惩恶扬善的事最好交给官府去做,我们学武之人首先要做到的是修身养性,然后再去行侠仗义。”我问师伯行侠仗义不就是惩恶扬善吗?师伯说不是,行侠仗义是看到不公平的事要出手相助,惩恶扬善是私设刑堂,这有着本质区别,如果在江湖上看到不公平的事我们可以出手相助,并将歹徒移交给官府,这就是行侠仗义,而如果我们直接将歹徒杀害,这就是私设刑堂,现在是法治社会,大明律里没有赋予任何个人私自夺取他人生命的权利,如果因为惩恶扬善而私自夺取了山贼性命的权利,那也是一种违法犯罪的行为。我接着问师伯,既然像我们这种江湖侠客也没有剥夺歹徒生命的权利,那就证明了做山贼是一份很安全的责任,为什么会没有山贼呢?师伯看了看我笑着说“江湖侠客是没有权利剥夺山贼的性命,但是大明律有权利剥夺他们的性命”。
吃完午餐后我们继续赶路,许山人师兄架着马车。程睿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华山派,我对程睿说“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天了吧,今天天色太晚了,我可不想夜爬华山,以前就听说过华山自古一条道,夜爬华山会很危险的。”我让程睿去问师伯今晚会夜爬华山吗?程睿说他不去,他可不会夜爬华山太危险了,好男儿的死法应该是马革裹尸,而不是半夜爬山摔山摔死。我说对程睿说不会的,他半夜爬山摔死也只是失踪,没人知道他是爬山摔死的,所以好男儿的面子不仅不会丢,反而会在他的生命中会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程睿说要摔死也要拉着我给他垫背,不然摔下山的时候山地太硬,着地时会很不舒服。我对程睿说摔下去他就死了,一瞬间就没有了知觉。程睿说“那落地也得有个垫背的,舒服一刻算一刻”。当程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程睿这辈子完了,他不会有多大的出息,竟然在生命中最后一刻还想着舒舒服服的死去而不愿意吃一点点的苦,更何况我的身材已经瘦得就剩一副骨架了,比起平坦的岩石或者草地来讲,我的存在会让他更加痛苦。
我撩起车窗帘布看了看外面,发现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村庄几户人家了,天色已经渐渐阴沉下来,我对车上的几位师兄说道马上就要进华阴城了,已经可以看到城外的村子了。郭光师兄说那不是村子,点点星光的位置就是华阴城。我问郭光师兄怎么会知道,郭光师兄说来华阴城之前打听过,华阴城是没有城墙的一座小城邦,按照时间来算前方几处星光就应该是华阴城。程睿问郭光师兄一个城邦怎么会没有城墙?郭光师兄说是城邦规模太小,而且城墙最重要的意义是战略意义,既然华阴城城邦规模不大,也没有特殊的战略意义,在这里修筑城墙的话就属于劳民伤财,在大明这样规模的城邦比比皆是,所以没有城墙很正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城,马车在一处恢弘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说恢弘的院落只是相较于周围其他建筑而言,其实这件院落也就比直心武馆的大门看上去稍微气派一点,大门口的门匾上写着“华山派”三个字。我很好奇的问程睿,华山派不应该是在华山之巅吗?怎么会在华阴城里?程睿说可能是因为在山上晚上出门不方便,所以搬到了华阴城里吧。几位华山派师兄帮我们将马车牵走,师伯们带着三位新华山弟子和我跟程睿俩人从正门进去,绕过影壁就能看到一个宽敞的院子,我悄声对程睿说这院子可比直心武馆的院子大多了。程睿说这里的土地不值钱,虽说长安城比不上顺天府,但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直心武馆小,本来就很正常。师伯们带我们横穿过院子来到正厅等华山派掌门,我们几人站在正厅当中,抬头就能看到一块横匾上写着“群英殿”三个大字,横匾下方摆着一张八仙桌和两把椅子,正厅两侧还摆了八把椅子,进门之后我本想直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等掌门,但见无人落座我也只能跟几位师伯和师兄们一同站在正厅当中等待掌门。
等了没多久之后,掌门人便从正厅的屏风后进入正厅,看到我们之后先让我们落座,接着开始介绍自己和华山派,我有一瞬间觉得这不是华山派的掌门人,而是华山武学文化传播的向导。掌门人叫上官烈,是华山派第五十一代弟子,来华山派已经三十多年。华山派自汉朝年间开宗立派到现在已经经历了第五十五代弟子。而最新拜入门下的梁日昌师兄、许山人师兄和郭光师兄则属于五十五代弟子中资历最浅的小师弟,至于我和程睿,我们没有资格拜入华山派门下,但鉴于师父是华山派第五十二代弟子,所以我和程睿勉强属于华山派第五十三代番外弟子。待到互相各自介绍结束之后我问上官掌门,为何华山派在华阴城里,而不是在华山之巅,上官掌门笑着对我说是华山派本来就在华阴城里,只是因为在华山脚下,所以叫华山派。我又问上官掌门江湖上有传言华山派在华山之巅是怎么一回事?上官掌门说在华山群山之中有很多华山派的长老常年在华山云游和闭关,他们都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名望和地位,因为江湖上大部分人都只听过华山派的这几位长老,自然而然的几位长老在民间就代表了整个华山派,而长老们常云游闭关处也就被谣传为了华山派的位置。听到上官掌门这么说也算是解开了我一个疑问,而程睿也不必担心会夜爬华山很丢人的摔死。
因为天色已晚,经过简短的介绍后华山派的师兄们便给我们分配了客房休息,我和程睿被分到了一间客房。躺在床上时我对程睿说这趟叫也算是没白来,我们俩以前都得管梁日昌和许山人叫师兄,没想到刚到华山派的第一个晚上我和程睿就当上了梁日昌师兄和许山人师兄的师爷,程睿说这种感觉虽然很奇怪,但是莫名的爽,因为做个十几年的孙子,结果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开始给别人当师爷。我说人生就是这么落落起起起起起,现在只是稍微让你感受一下,当爷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笑完以后我问程睿有没有注意上官掌门的名字,上官掌门不愧是武林高手,听名字就像是武林高手一样。程睿说一个人的名字就足以代表个人的命运,就像是他叫程睿,所以他的前程就会特别睿智。我对说程睿明明就是放屁胡说,睿智明明是形容智慧的词语,结果他拿来形容前程,这就足以代表着他和睿智不沾边。当我将这番理解给程睿说完后,他说我的命运其实和名字一样挂钩,我洗耳恭听他胡说八道。程睿说我的名字叫杨树,这就表示了我的前半生拥有这如同杨树一样坚韧的品格和挺拔的身姿。对于程睿此番言论我还是赞同的,但他接着说成也杨树,败也杨树。我不解的问这又是为了什么?程睿说因为杨树挺拔的身形注定了最后要被砍伐然后做成椅子被人坐在屁股下面。我对程睿说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程睿说让我一定要相信,因为人的名字真的和命运挂钩。程睿小时候在顺天生活的时候有个朋友,他们家人从小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将来长大能当官,所以取名叫南宫官,没想到最后真的做了特别大的官。还有个同学饭量大,他们家原本是京城大户人家,最后差点把家给吃垮了,他们家人看这样不行啊,家吃垮了不重要,身体吃坏了就再也没法吃东西了,于是找了好多郎中都没找到饭量大的原因,一直到最后找了个算命先生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名字才导致了家族经历这种遭遇,后来改完名字之后整个家族才慢慢的开始复兴。我问程睿他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程睿说是原本是叫端木盆,后来改成了端木碗。我说你那个同学如果生在长安城的话就叫端木海碗,因为只要盛饭用,甭管多大都叫碗。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院子里练功的声音吵醒,我对程睿说今天是郭光师兄和梁日昌师孙还有许山人师孙拜师的日子,不知道拜师仪式会怎样,要程睿赶紧起来去凑热闹。程睿迷迷糊糊跟我说郭光也是华山派第五十五代弟子,所以他也是师孙。我看了一眼还在被窝里的程睿,发现程睿也看了我一眼,我们俩心照不宣的奸笑着。我本来以为拜师仪式会很正式,至少应该跟直心武馆的拜师仪式一样当着众人的面给师父磕头奉茶,然后宣誓未来绝不用武学为非作歹之类的誓言,但华山派的拜师仪式却极其简单,只是在群英殿为他们三位的师父磕了个头,奉了杯茶水就算结束了,现场也只有上官掌门和三位师兄的新师父,拜师仪式结束后我好奇的问了问华山派师兄华山派的入派仪式就这么简单吗?华山派师兄只告诉了我“空谈误派、实干兴教,华山派不流行那些虚头巴脑的仪式。”
等到三位师兄拜师仪式结束后我和程睿在院子里看华山派弟子们练功,江湖都在传华山派是上乘武学,可是我发现这些招式不就跟在直心武馆里看到的一样,实在没什么意思,我便给程睿提议去华阴城里看皮影戏,程睿问我看皮影戏才是来华阴的真正目的吗?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