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臣一出皇宫,杨廷和立即去内阁签发敦促余杭知县保护谢迁回京的行文,刘健直奔太医院,得找人去磨一磨三王子的江湖匪性。
朱昭哪知道一转眼就多了俩老师,吃饭的时候,他着重跟高小姐和王满堂谈了一下待遇。
朱昭道:“我呢,原本打算在前些天就离开京师,虽然还没想到要去什么地方。现如今既然决定暂时留下来,再看看形势再决定,那就得继续经营这个小医馆。”
王满堂小声说道:“郎君要是去哪里,奴自然要跟着去哪里。”
“你是自由身,该有自己的前程,”朱昭明确道,“而且我虽然收留了你,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以你的相貌,若随我外出,只怕少不了要遇到凶险。”
王满堂略微有些自得。
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是有十分信心的。
“奴不怕。”王满堂低着头道。
朱昭没理睬,又对高小姐说道:“你既是名门之后,又有学医术地天赋。目前看来你也愿意留在我这里多学点手艺,这很好。”
高小姐略一迟疑,她当然清楚,既然是皇帝把她从教坊司带出来的,又托付给了这位朱小爷,她若干离开,傻子都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但这几天的相处,她了解朱昭的为人。
他没有把任何人当一件货物,如今这么说那便是他心里的话。
朱昭道:“你们二位,一位算是在这里帮忙,一位也算学徒是不是?这得有工钱。一方面,你们也需要这个,另一方面,这也是你们的尊严。”
尊严?
王满堂一呆,高小姐苦涩笑了笑。
“包吃包住,条件虽然不怎么好,但我的条件也就这样。”朱昭道,“那工钱的事情,就按照一般的药铺的标准,一个月一两二钱的标准,怎么样?”
这待遇高了,没有几个药铺能给得起一个月一两二钱银子的工资。
“那就这么说定了,”朱昭又问百里猛的夫人,“大嫂一天也不闲着……”
那妇人这几天来,每天有安胎药和高小姐越来越专业的正胎按摩,她已决自己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哪里会要朱昭给他钱,见他这么说,妇人便提出离开。
朱昭挠挠头:“但是这么大个家,这两位要帮忙治病,如里里外外的所需、扫洒庭除的提醒,以及账面上的记录,都要大嫂帮忙应付,怎么能理所当然当做奉献呢?”
妇人道:“我与小女每日饮食以及例外穿戴……”
“包吃住的啊。”朱昭道。
各方推来让去,到最后王满堂也掺和了进来。
她又不傻,这位小爷可是皇帝金口玉言说的“本家兄弟”,大小也得算一个郡王了吧?
不留在这里,想尽一切办法留在身边,难道还想着跑出去过朝不保夕的那种日子吗?
“郎君,若是这般计算,奴只好宁可流落街头也不敢在这里住下去了。”王满堂装着胆子抗争。
高小姐也点点头道:“不错,小郎去哪里,我们自然也去那里。”
这就……
“算了,就不该提这件事。”朱昭索性道,“都住着吧,今天开始,王姐姐多学一些药理常识,多帮我瞧病之时协助抓药。高小姐,你多读些书,我若忙不过来的时候,你也帮忙分流一部分人,尤其是妇人女子。”
而后又吩咐:“大嫂要闲暇之余多管一管每日饮食,更要多识一些字,教导小女儿认字断文学知识。”
高小姐想想,面容赧然,道:“小郎提过要总结前人医术,编纂一套《医科汇要大全》,我也可从旁协助。”
那是自然的。
朱昭皱皱眉,这么看来医馆的人手还是不足。
难道还要多请几个人?
暂且先等下,看看接下来上门求医的人多不多。
“要是人不多的话那还罢了,人一多至少要请一位能书善画的先生,编纂一部医书难着呢。”朱昭心里暗暗想。
吃过饭,朱昭还没来得及休息,有几个病人登门求救。
春季,京师的卫生环境很差,天气又忽而燥热忽然降温让人难以预防,伤寒几乎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了。
朱昭按照自己的规矩,有钱的便收钱治病,没钱的分文不取。但若大富大贵的来了,用好药,收高价,药到病除。
但令他奇怪的是,自正午开始,来的大都是北安门军营的士卒,有的有些咳嗽,有的稍稍有些发烧,更多的却是陈年旧伤,不知谁告诉他们来这里或许可以解决,于是都一拥而上找朱昭来了。
“三柴胡饮三副,柴胡、芍药、炙甘草、陈皮、生姜、当归……数量若干,王姐姐,你可看仔细了。”朱昭回头吩咐。
王满堂仔细对照着药方从药柜里取药,用戥子严谨的称过重,用一张纸包起来。
“诚惠九十六千,”王满堂灵机一动祝福道,“早日康复。”
求药的便装军卒一愣。
朱昭笑道:“这话说的很好。”
王满堂笑容满面。
然而,拿走这副药的人才离开大门,正在请朱昭号脉的汉子却低声提醒:“朱小爷,你可要小心了,那人来者不善。”
朱昭扬眉:“可是建昌候府的人?!”
他以为是张氏兄弟终于想来报复了。
哪想到那人竟说道:“不是啊,那厮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缇骑百户!”
一言既出,王满堂俏脸一白,高小姐下意识地缩手入袖筒。
锦衣卫!
缇骑!
威名赫赫的存在。
朱昭也吃了一惊。
锦衣卫指挥使江彬,据说是朝廷第一高手,正德皇帝的第一宠臣。
他怎么盯上这么一个小小的医馆了?
“好,多谢老兄提醒了。”朱昭面色不变笑道,但心里却警惕之至,“难道,兴济王在这里治好了重症,锦衣卫的利益便受到了损害?”
那汉子道:“朱小爷哪里话,值得什么感谢。不过,倒也不必在意,不过小小的锦衣卫缇骑,若他们敢来惹事,咱们奉上面的意思,是一定要与他们做个对峙的。”
朱昭心里越发吃惊,他以为,这恐怕是正德皇帝的手下起内讧了。
兴济王是统帅驻扎在北安门这支军队的人,江彬是统帅锦衣卫以及东厂的人。
他们之间有利益上的矛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看来,得买那本《正德皇帝》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兴济王,他到底是正德皇帝的什么人?此人是不是江彬的政敌?”朱昭心里这么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