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阁里坐着三名客人,个个气度不凡。
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只是他们在这青楼里喝花酒,却没有一个女人相陪。
听到秋娘的话之后,全都松了口气。
等到秋娘说完微微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
主位上一位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淡然一笑:
“我说过这夏大帅不是冲我们来的吧,两位这样怕他,不如早日远走高飞,到省城做个逍遥富翁。”
“周先生说的是,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兵斗,咱们怕他也是自然的。”
坐在门口的短衫大汉挠着满是黑毛的胸脯,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是早就想卖了家当去省城享清福了,只是帮里的兄弟们都舍不得我走啊。
坐在侧面的绸袍胖子哼哼了两声,满是不屑。
却不肯开口说话。
周先生微微皱眉。
这两个地头蛇实在是油滑,看来不逼一逼是不行了:
“那杨老爷已经当上商会会长,这夏大帅先烧了河帮的窝棚,又平了野狼山的山寨,今后平遥是没别人的活路了。”
“咱们这些苦哈哈不过求口饭吃,大不了抬几个死人游街,总能求条活路的。”
短衫大汉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无赖模样。
完全看不出他是手上有过几十条人命的河帮香主。
“就咱们警察局那十来条破枪,管不了那么多啊,这平遥的治安也只能靠夏大帅了。”
绸袍胖子摇头叹气。
从何大帅带兵进城开始,他这警察局长的威风就到头了。
现在城里各家帮派商会的保护费都没了,全转为交给夏大帅了。
就算手下天天哭穷,他能有什么办法?
听他们还是推三阻四。
周先生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你们真的没有想法,又何必接受邀约,躲在这里喝闷酒呢?
身为山西一省总督的幕僚,哪有闲心陪几个县城土鳖绕圈子。
“总督大人有令,但凡有接任南方伪元帅府任命的一概诛除首脑,收编部队。”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微微一晃,沉声说道:
“我带来了十把手枪二十枚手雷一箱炸药,只要有谁杀了那个夏大帅,总督愿意派兵过来支持你接任。”
“是是是,只要总督大人派兵前来清剿,本帮一定拼死效劳。”
“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战斗,警察局全体警员一定出面维持秩序,避免有乱民闹事。”
两个地头蛇仍然是空口承诺,不肯自己上阵。
这总督大人不也一样么?
不肯直接派兵清剿,却愿意等到夏大帅死后派兵来助威。
自然是怕硬打起来有损失。
“你们真是眼光短浅,现在还不自救,非要死到临头才来后悔么?”
周先生一拍桌子,愤而起立。
本来他做为总督特使,到平遥收编何烂眼算是一件大功。
没想到前天白天才喝完喜酒,晚上正在香云坊继续喝花酒,突然听到城里枪声大作。
莫名其妙冒出个夏大帅掀了桌子。
不但杀了何烂眼收编部队,还公开宣布转投南方大元帅府。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他只好想方设法联络人手谋划刺杀。
连私吞的一批军火都拿出来做筹码了。
没想到这些乡下土鳖胆小如鼠,油滑如蛇。
谁也不肯出手。
事到如今,只有把事情瞒着总督大人再说了。
两位地头蛇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榨不出更多油水了。
于是一起起身挽留,态度也热情多了:
“周先生说的哪里话,实在是实力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
河帮香主一手拉着人一手提着酒壶,憨笑道:
“咱们都是乡下人,只能搞点小把戏,且请坐下等着看看好戏。这夏大帅来了香云坊反而更方便行事。”
警察局长也一起端起酒杯赔笑:
“据说那夏大帅身手不凡,精通西洋秘术,还会道法驱使草木,总得先试试成色再说啊。”
“哦,看来你们也早有谋划,倒是周某多事了。”
周先生满脸郁闷,却被勾起了好奇心。
于是重新坐回酒席,慢慢喝酒。
夏山这边听竹阁里,也已经送上了酒菜。
两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先过来陪酒,说不上多漂亮,却也活泼伶俐。
花魁洗月姑娘却等了好一阵,才带着两个捧着乐器的小丫鬟进门。
她留着齐耳短发,穿着一身青色的武师服。
上身是对襟短衫,下面是只到小腿的短裤和短袜布鞋。
看起来利落飒爽,别有英姿勃勃的中性美感。
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却充满了健康的光泽和弹性。
这种打扮。
在民国时代,也算是相当暴露了。
两个卫兵只是扫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垂目躲闪,不敢多看。
洗月倒是态度大方,直接对着夏山抱拳施礼:
“这位公子有礼了,小女子粗习拳脚,惯用琵琶唢呐,对军中歌曲也略有了解,不知想听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