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
景澜没有一息思考,直接回答。
类似的话,封清歌曾听到过,但这不妨碍她依旧会脸热。
侧首避开景澜专注的视线,封清歌故作镇定道:“你贫嘴也不能转移话题。”
“我并未转移话题,只是说出了心里的答案。”景澜认真地看着封清歌黑眸中深邃情感一览无余,重复道,“你的事在我这里,永远都是最重要。”
他的感情不会浓烈到令人窒息,但直白**,令人无法忽视。
如果继续装聋作哑,那就是对一番心意的践踏。
封清歌垂首看着手腕上缠绕的透明丝线,目光怔然,低声道:“我知道。”
没有华丽辞藻,也没有长篇大论的抒情,只简简单单三个字就够了。
黑眸中笑意浮现,景澜专注望着封清歌,道:“如果还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可以一并问我。”
有台阶可以下,封清歌当然要顺着走。
“昨晚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景澜摇了摇头,道:“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几次。”
封清歌一怔,眼神瞬间变得沉凝:“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的话……”
景澜低头思索了片刻,道,“大概是三年前,我入宫的时候。”
准确来说,是正式到殿下身边当差开始,就会时不时出现这种情况。
好在基本都是在晚上或者清晨发作,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不会影响他保护殿下安全。
“你之前怎么不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身上疼痛而已,忍忍就好。”
景澜找过几次大夫,但每个人的回答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
他身体比牛还壮实,谁有事,他都不可能有事。
查不出来原因,他也就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见景澜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封清歌气不打一处来。
“景澜,你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景澜不解地看着封清歌,一时没明白她突然发火的原因。
而他茫然的眼神,让封清歌心头怒火烧得越发旺盛,急需找些东西将火气散发出去。
目光扫视,最后定格在身前的厚实木桌上。
封清歌没有丝毫犹豫地一掌拍出,实木做的木桌,哐当一声四分五裂。
余光扫向地面上桌子尸体,景澜莫名觉得封清歌这一掌,应该是想要打在他身上。
“这种事情,是你觉得没事忍忍就真能没事吗?”
景澜快速摇头,一方面是不愿让封清歌继续生气,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和这个桌子落得一样的下场。
“既然知道就应该早点将这件事告诉我!”
她还以为景澜是这段时间才开始出现异样,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瞒着这个病症过了三年。
每每回想起景澜发病时的痛苦模样,封清歌便感到心痛如绞。
如今告诉她这症状在三年前就已经出现,她真的无法想象,这三年间景澜到底是如何忍过来的。
“其实疼痛的记忆也会随着其他记忆一同消失。”
景澜顶着封清歌要吃人的目光,小声辩解了一句。
“是吗?”气过头的封清歌怒极反笑,“你要是真的对疼痛一点记忆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清楚记得自己发病了几年?”
今天早晨她才眼睁睁看着景澜发病后的样子,现在又来找这些话糊弄她。
真当她是那些会被三两句话蒙骗过去的蠢货?
景澜。
还真是一直都学不乖。
看着她逐渐冰冷并且隐含着诡异的神情,景澜唯有苦笑。
“我的确记得,但感官回忆会有所减弱。”
今日清晨这一次,是唯一一次清晰的记忆。
可能是这次只是晚上疼痛的残余,并且没有让他陷入昏迷,才会将完整的感受记忆留在脑海中。
“从今天开始,你与我同住。”封清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满目震惊的景澜,极其独裁道,“直到找出原因为止!”
景澜确认她不是在说笑之后,豁然起身。
“殿下,你我身份有别。”
“‘澜姐姐’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吗?”
“殿下!”景澜眉头紧锁,“臣并未在说笑!”
殿下何等尊贵,怎可和他同床共枕!
“我也没有。”封清歌缓步上前,眸色深沉,“这是命令,你只需要听命。”
景澜缩骨后,两人身高差距拉近,但封清歌依旧比他矮一点。
可个子矮不代表会输了气场。
多年血雨腥风中拼杀出来的气势,如今几乎是完全压制景澜。
来源于掌权者的杀伐气息,令景澜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脸庞不自然苍白了几分,却依旧固执。
“其他命令,臣必定听从。”
封清歌冷笑一声,道:“景澜,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她向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而景澜的固执远超她的想象。
“臣不敢。”
见景澜低着头不言语,无声抗议她的决定,封清歌唇角缓缓上扬,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景澜,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臣不过是一界暗影,能得殿下垂青已是万分有幸。若是因臣而损害殿下清誉,臣万死不足惜!”
景澜俯身欲跪,却被封清歌死死抓住了胳膊。
手臂上堪比鹰爪的抓力,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声音传入耳中,封清歌下意识放轻了手掌上的力道。
“清誉?这种丢到臭水沟里都不会有人看一眼的东西,你觉得本殿会在乎?”
景澜看着眼前眼角眉梢都压制着怒意的少女,沉声道:“殿下要那万乘之位,便不可使自身名誉受损。”
“景澜,这世间上不只有仁和之君才能治理天下。”
封清歌抓着景澜的胳膊将人拉近,紧盯着那双黝黑透彻的眼眸,一字一顿缓缓道。
“这天下海清河晏,又有谁会注意当权者私下里如何?”
各人自扫门前雪,只要百姓富足安乐,一日一天比一天好,便没有人会去在意御座上的人是三头六臂的神仙,还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人言可畏。”
话是这么说,但景澜依旧不愿让封清歌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后世史书上的笑谈。
“他人言论,与我何干?”凤眸神情坦然高傲,犹如俯瞰天下的神仙,“只要我问心无愧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