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抬手按住了景澜的肩膀。
伪装成人的家伙,以为藏在人群中便无虞。
可惜啊。
“本殿倒想问问,身为监督之人的本殿,故意让人作弊再将其抓住能有何等好处?”
“肯定是想要组建自己的班底。”
此话一出,读书人身边立刻空了不少。
并未察觉到不对劲的读书人,还在自顾自地道。
“窃国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有一小部分附和书生所道。
而这些人被按住之前,都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看着他们还在扑腾,并且言语越来越激烈。
封清歌笑了笑,精致面容和煦如夏日微风。
“阁下好胆量,只是要麻烦你同这些作弊的家伙,一同去一趟大理寺。”
“凭什么!你没资格抓我!我可是有举人功名在身!”
“本殿没资格吗?”
封清歌微笑着看向身后的络腮胡巡考官。
他是此处官职最高的人,说话分量自然最重。
“污蔑皇家,妄揣圣意。”
络腮胡男人冷声说出了读书人的罪名。
“你确实该去大理寺走一趟。”
读书人还想喊冤,却被人堵住了嘴。
“诸君可还有话要说?”
之前还义愤填膺的其他人,此刻一个个都像是将声带落在了家中。
能走到会试这一步的人,没几个是傻子。
当然,被堵住嘴的那些家伙例外。
封清歌目光从最先挑头之人身上划过,对着身侧的景澜微微点头。
黑衣如鬼魅般穿梭人群,很快将人带了回来,并且未影响到其他人分毫。
“他们胡言乱语,为何要抓我?!”
看着男人愤愤不平的模样,封清歌淡淡一笑。
“阁下不会真的以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不会被发现吧?”
男人身体一僵,立刻否认。
封清歌却不准备给他废话的机会,道:“如此大规模作弊行为,背后定有人谋划,阁下想必也是他放出来的棋子,想要借机搅乱清水。”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男人的目光立刻变得不善。
往年也曾出现过作弊之事,人数一旦超过百人,此次科考可就是有很大可能作废。
在此处的学子中,只有少数发挥失常者想要重新经受一次洗礼,其他人是半点都不想再进入这个鬼地方。
除非考不中。
“我从未做过此事!”
男人自然不会承认。
挣扎之中,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从男人袖中滑落。
很快便被一位眼尖考官发现,从地上捡起纸条后,发现和他们之前看过的所谓废弃试卷母版内容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考官脸色一变将纸条交给了封清歌,封清歌只是扫了一眼,转手递给络腮胡。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不是我的!”
男人眼神中除了慌乱更多是震惊。
“这是污蔑!诽谤!”
“不是你的如何能从你身上掉下来?”
络腮胡将纸条交给其他人传阅。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对比字迹!”
“这种东西,谁会用自己的字迹?”
景澜随意一脚踩在男人肩膀上,将其死死踩在地上。
“殿下,这人要如何处置?”
封清歌扫了一眼人群,道:“压下去。”
趁着士兵绑人的间隙,封清歌给剩下的学子一颗定心丸。
“此次考题虽有泄露,但并非一模一样,这些腌臜手上最多只是有一道类似题目而已,不会影响到最后结果。”
“此事,本殿会如实禀报父皇,其余一切照旧,尔等不必担忧。”
并不想重新考试的人,立刻松了一口气。
也有人觉得封清歌贼喊捉贼,或者是想要将考虑不周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些都不重要,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转身带着押送学子的士兵离开,剩下安抚问题,她留下了几个心腹和此处巡考官进行。
贡士院门外,正整装待发的大理寺衙役们,在萧礼示意下上前接手。
“希望这次,萧大人不要再出现失误。”
绑架百姓的“土匪”死了就死了,这些人可不行。
萧礼脸黑了一瞬,然后恭敬道:“臣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封清歌点点头,带着身后拖着“麻袋”的景澜等人就准备离开。
“景世子,这位是?”
萧礼象征性拦了一下。
“重要的人证,本殿要将其带入宫中天牢,萧大人可有异议?”
“并无,臣只是随口一问。”
清冷凤眸带着点点不虞,萧礼立即让路。
封清歌刚走没两步,萧礼便追了上来,将一道折子递给封清歌,道:“殿下看看这本奏折。”
身边侍从接过递给封清歌。
快速翻看了一遍,封清歌将奏折还了回去。
“封清玉未曾接触相关事宜,小五如今还太稚嫩,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正常。父皇既然已经批注不予采纳,萧大人也将这件事当做一个调剂为好。”
萧礼看着丝毫不曾动怒的封清歌,忍不住道:“殿下不觉得其中有些语句指向太过明显?”
“我以为萧大人是封清玉的人。”
萧礼眉头一皱,想起了主子的传信,没有答话。
“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留下一句满含深意的话,封清歌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萧礼,琢磨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不就是想要让我继续打白工?!”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主子!
脸色不好的狐狸,吓得手下都不敢来汇报。
“殿下。”
封清歌掀开马车帘子,看向神情困惑的景澜,道:“何事?”
“棋局已定,何必继续布子?”
笑着摇了摇头,封清歌耐心道:“还未敲锣,怎能说已定?”
况且这不是她的棋局。
凤眸轻垂,敛住眼中倦意和冰冷。
“若是不将网撒下去,说不定变成弃子的人,会是我们。”
许久未曾有过浓烈感情的心脏猛然一跳,景澜捏紧缰绳。
纹路摩擦进入肉里面,他才总算是忍住了抚摸胸口的本能。
“如今活子众多,殿下多虑。”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封清歌,并未听出他声线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些活子,可不是我的棋。”
封清歌放下车帘,轻声道。
“让他们加速吧,父皇可不会顾忌到那几个小家伙的身体。”
华贵马车疾驰进入皇城,一行人匆匆赶到此刻气氛肃穆的承乾宫。
向来安静的皇帝住处,此刻在正殿之外跪了一地的人。
步入院内,看着最前方的几人,封清歌几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快步走上前。
“如今已入秋,地上寒凉,贵妃还是带着诸位娘娘回宫吧。”
常贵妃恍惚抬头,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但很快就发现不对。
“多谢殿下关心,但我今日一定要讨个说法!”
即使不是从小带到大,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孩子,却接连两次遭遇此等祸事。
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能不愤怒。
“贵妃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来此吧。”
常贵妃微怔,低下头不语。
封清歌知道她心中的坎,没有继续追问答案。
“贵妃可是忘了,半年之前那夜情形。”
满脑子都是儿子的常贵妃,想了半天才找出久远的记忆。
她不知封清歌提起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
“父皇要保的人,就连本殿也没办法。”
封清歌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忠告,转身走向宫殿。
常贵妃本就因久跪而冰冷的双腿,此刻更是毫无知觉,身体踉跄两下,要不是德妃眼疾手快将其扶住,可能会直接栽倒。
“殿下!”
女子凄厉的声音,让封清歌停住了脚步。
转身看着台阶下骄傲全无的女人,凤眸含着怜悯和冰冷。
常贵妃一愣,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似乎皇后久未有子嗣,王家动了心思将她送到陛下身边的时候,陛下就是这么看着她的。
原来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注定她的结局。
泪水毫无预兆落下。
“我只有小五一个儿子。”
双手交叠,常贵妃行了一个大礼。
“求您帮我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