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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结拜
    玉雕看着他家公子那黑云翻卷的脸,登时把脚步顿住了。

    继续向前还是转身?

    他在愣神间,那道黑云已卷过身边,步履如风,玉雕回头只看见个白袍翻飞的寂寞背影。

    回去可不是触霉头。

    当然,玉雕很好奇玉郎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气成那样。

    于是乎,他继续向前,打算去洗衣房一探究竟。

    这一去,就发现那两人哪里是在做事,分明就是在嬉戏嘛。

    只见陶夭夭把湿淋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环,嘟着嘴对着那环在吹气,一串串五彩晶莹的泡泡就源源不断飘上空中,挨挨挤挤飘飘摇摇反射着日光,色彩斑斓得夺目,玉笙追逐着那些空灵轻盈的泡泡,举手东戳西托,开心得像个孩子。

    泡泡制造者一看自己创造赶不上人家破坏快,立马开始使坏,端起盆水就用手拨了些水花冲玉笙头面去,玉笙在那些水花里抱头鼠窜,陶夭夭“咯咯”笑着在后面追。

    玉雕一进门,脸上便溅了些水花,连忙拉住窜得正欢的玉笙。

    陶夭夭立时放下水盆,亲亲热热地叫了声“玉雕哥哥”。

    玉雕就琢磨了,不过是些小孩子的玩闹,公子也忒小气了吧。

    但依他对自家公子的了解,玉郎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约莫这两人做了些不大妥当的事。

    于是他旁敲侧击:“你们就一直这么玩?这可是小孩子才做的游戏吧。”

    玉笙看见玉雕来了特别开心,眉飞色舞道:“哥,我们也不是一直玩水,玉夭教了我一个特别简单的舞,特别特别简单,会走路就会跳。”

    玉雕:“什么舞那么简单?估计我这种肢体不协调的也不行。”

    “你绝对行,我打包票,每个人都能学会。”

    陶夭夭洗了手,蹭过来说道:“真的,特简单,刚才玉笙一学就会呢。”

    玉笙脸蛋还是红红的,眼眸闪着愉悦的光,附和道:“是啊,我学会了,不就是你进我退,我退你近,左走走,右走走,再转个圈,简单很很。”

    玉雕立时了然,认为玉郎是为这个黑了脸,问道:“我来之前你们是不是在跳舞啊?”

    那欢快跳脱的两人立马承认:正是。

    玉雕没忍住好奇,确实太想知道玉郎为啥看人家跳舞会看成那个德行,笑道:“怎么跳的,你们跳我看看,我看我能否学会。”

    这个洗衣房十足的大,周围一圈池子和台面外,那中间就是空的,做个小舞厅都绰绰有余。

    那两个活像吃了兴奋剂的二百五,立即蹦到屋中央说跳给他看,陶夭夭口里喊着号子,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两个人就开始了,双手抓着彼此在那里乐不可支的前进后退。

    玉雕看着看着脸色就微妙起来:这他妈的哪个色胚发明的舞,这是在跳舞吗?两个人拉拉扯扯搭肩搂腰的走啊走转啊转的,不就是打着跳舞的借口揩油……

    难怪玉郎会生气!

    其实这就是现代最简单的交谊舞,一团喜气的陶夭夭还不知道这舞顷刻间已经刺激了两个男人。

    玉雕又琢磨今早玉郎那脸色,莫不是这夭夭小姐还做了什么不可理喻之事,有心提醒她,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见那二人舞罢,他把玉笙招到身边,硬起心肠严厉道:“玉笙,不要以为小姐让你叫名字,你就忘了她是小姐。”

    这真是一盆冷水,浇得玉笙内心拔凉拔凉的,他面上已有萧瑟之意。确实,他已经忘掉这是一位小姐,她上上下下都透着劳动人民的简单质朴。

    陶夭夭看玉笙瞬间恹恹的,像霜打的茄子,顿觉不平,冲玉雕道:“这里没有小姐!再说我和玉笙是好朋友!”

    玉笙心里一热,感激地望向陶夭夭。

    他记得在长安她也说过和玉郎是好朋友,她能把他和公子摆在一处,这是何等样的情谊。

    玉雕笑了笑,他并不擅言谈,也不能直言公子那臭脸色是冲着这丫头的,只好讪讪拿了句“都长大了,以后避点嫌”作说辞。

    “封建余毒。”

    陶夭夭甩了句玉雕听不懂的话,不知死活的给玉郎送衣服去了。唱唱笑笑半天,她居然忘了今天要避免池鱼之殃。

    玉雕支支吾吾对她说别、别、别去,别了半天也没别出下句,陶夭夭早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她走远,玉雕才语重心长对玉笙道:“玉笙啊,你我的双亲皆战死,自小被侯爷收留,他们几曾拿我们当奴仆看过,但我们自己要知道身份,不逾越不忘恩才是。

    “夭夭小姐是相爷爱女,不可能同我们一样,她和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夭夭小姐以前对公子怎样你是知道的,而现在公子还肯把她接回府甚至愿意照顾一辈子,你觉得公子心意是否发生了改变呢?你也长大了,总该顾忌着些男女大防,小姐是溺水脑子受损,但你脑子没进水吧,可别让公子寒了心。”

    玉笙第一次听见玉雕说这么长的话,内容还是这样扎心,心里不免涌起委屈和伤感,道:“哥,我没有,真的没有……”

    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拼命抑制不让它们掉下来。

    他想说的是,自己真当小姐是好朋友,可是说这话玉雕会怎么想,显而易见他会认为身份悬殊他压根不配。

    玉雕看着玉笙难过想哭又拼命忍着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或许真错怪了这孩子。

    陶夭夭那样子热情活泼地往他跟前凑,凭他的身份又怎样冷脸拒绝才好。

    “玉笙,哥话说重了,也许我想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玉笙眼里的泪花,已然在玉雕的心里泡出了一汪春水。这个和自己身世相同,比他小11岁,他从小就当成弟弟在带的孩子,总是能轻易让他的心瞬间变得柔软。

    他伸手揽过玉笙的肩头,揉了揉那委屈巴巴的孩子。

    玉笙的眼泪却突然决了堤。

    送衣服的陶夭夭这会心情比玉笙好不了多少。

    本来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二百五,一进玉郎屋子就感受到了极低气压,再不长心的她都觉得空气稀薄。

    玉郎那眼神冷冷的,声音也是冷冷的:“衣服放这里,以后这些事都不要做了。”

    活像陶夭夭做了多不应该的事。

    “我可以的…….”陶夭夭刚想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听玉郎生冷的声音:“早饭,以后大厨房送过来;清洁有专人负责,衣服你也不要管了。”

    他再不看她,身体神态和动作都让陶夭夭解读成一句话:你可以走了!

    委屈突然填满陶夭夭的心房,她扭头逃也是地跑出那让人呼吸困难的地方,眼睛已经酸涩了。心道,寄人篱下原来这个滋味。她如此小心翼翼,还是…….

    以后什么都不做,只是腆着脸等吃饭?

    可是,我以什么身份赖人家里吃饭?

    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疏离冷淡?

    前不久这哥哥还文雅温煦,难道看了我写字,认定我是个草包了?

    陶夭夭竟然没了转回头质问的勇气。

    她正可怜兮兮想去找她的玉笙好朋友倾述倾述,就见玉笙玉雕一起走进内院,玉雕在小声说着什么,玉笙不停地拭泪。

    当他们看见她时居然像撞了鬼,玉笙眼泪都忘了擦,一路小跑奔向自己的房间,还“砰”一下关紧了房门。

    玉雕则尴尬的挥了挥手,大步流星闪人。

    一时间只剩下陶夭夭在空旷的院里凌乱:这他妈的又是几个意思?

    这短短几个瞬间,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小院所有人??

    她就那么在风里站着,眼泪都被好奇逼停了。

    开动脑筋,她把自己从进侯府所作所为都理了理,绝无过错,唯一讨人嫌的是挖了人家树脚。

    可是当时玉郎并无恼怒。

    就算自己那字写得难看了些,让玉郎觉得自己就是个草包,那又干玉雕玉笙何事?

    至于自己这些日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人民服务,别人感动不感动的不好说,她自个都想封个劳模的光荣称号给自己,这样的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女人,怎么突然间人人就避如蛇蝎?

    陶夭夭想不通。

    这个院里,她自觉和玉笙更亲,毕竟年龄相当,性情相投,又才声明了是好朋友,没道理不找他问个清楚。

    她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打算无论问出什么都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万万不可自怨自艾重走了抑郁老路。

    她敲玉笙的房门,那家伙竟然不开,瓮声瓮气地央求她先去休息,说自个心情有些不好,想静静。

    陶夭夭哪里肯走,可是又进不去,无奈开问:“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里面静默了一会,回答:“嗯。”

    陶夭夭心下稍安,接着问:“是因为我不开心吗?”

    “不是。”这次玉笙回答很快。

    “你不开心是因为玉雕?”

    “……算是吧。”

    陶夭夭瞬间觉得有人欺负了自己的朋友,立马打算去两肋插刀,不平道:“仗着比你年长11岁就可以随便欺负人?我找他算账去。”

    玉笙急了,拉开房门就蹦出来了,眼睛还红红的。

    他拉住陶夭夭的袖子,焦急道:“玉夭别去,哥没欺负我。”

    好看的人果然是哭着也是赏心悦目,玉笙那平时笼着寒气的美目此刻泪光潋滟,眼睑那一圈红,倒像眼影盘中赤枫染就,脸上那股脆弱感让陶夭夭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陶夭夭看着这个表面和自己同龄,实则灵魂小了6岁的美少年,母性都要泛滥成灾了,哄道:“玉笙说不去就不去。你别难过,姐姐有钱,咱们出府买好吃的去。”

    这话把玉笙听得哭笑不得,道:“咱们同岁,你哪里就是姐姐了,说得我像个小孩似的。”

    “大一天也是大。”

    陶夭夭强硬表示:“以后你就是我弟弟,管我叫姐姐你也不吃亏,赶明儿你娶媳妇,姐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她用手比着“大”,手势有些夸张,看着就觉得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到底是少年心性,玉笙心里瞬间雨过天晴彩虹高挂,突然福如心至:如果我和玉夭真结义一拜成为异性兄妹,玉雕那嘴还能说什么?公子也不会多想了。

    “好,我们结拜吧。”

    玉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大有趁热打铁之势。

    陶夭夭乐了,立即打蛇随棍上,眉开眼笑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立刻马上就结拜。”

    陶夭夭想的是若和玉笙结拜,自己也就不算孓然一生飘荡在这个异世,以后也多了个亲人,凡事多个倚仗。

    况且她也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帅帅的小男生。

    玉笙立即附议。

    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下怎样进行拜礼,请谁来当见证人。最后两人分头行事,陶夭夭去准备香案和酒,玉笙则去请玉雕。

    两人各怀心思,俱是同样的兴奋。

    玉雕全程是忍着笑,看着那两个都是十八岁的孩子因为生日只差几天而吵吵嚷嚷的分了姐弟。

    金兰谱交换了,跪也跪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说了,最后卡壳在喝歃血酒那环节。

    姐弟两人拿把小刀对着自己的手,比比划划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陶夭夭此生鸡都没杀过一只,更别说在自己手上刺血,实在下不了手。虽然在前生她自杀17次之多,那也是在抑郁症爆发最频繁时办的蠢事,且都没有对自己动过刀子,无非是眼一闭,心一横,干了点别的事。

    玉笙跟陶夭夭一样,对自己下不了手。虽然他跟玉郎去过前线,那也只是做后勤。

    玉雕简直忍笑要忍出内伤了。

    关键他在这种本该严肃感动的场合必须恭敬,所以只有不停苦忍,做一个庄重成人的样子。

    没想到最后陶夭夭居然把刀塞给了他,说他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好汉,帮帮忙,轻轻哗啦个口子。

    玉雕拿了刀,陶夭夭和玉笙颤巍巍的把手伸到他跟前,两人都是紧闭双眼。

    玉雕拿刀在他俩指肚轻轻一划,两人只觉手指一寒钝痛弥散,身躯皆是一震又强自撑住。

    睁开眼,玉雕已经端起两碗血酒送到他们眼前。

    二人瞥见那血红的一碗,胃里直痉挛,有了呕吐冲动,但还是庄重豪迈地闭眼仰脖一干而净。

    玉雕喊“礼成”,扔回小刀,把拇指含在了嘴里。

    这时那两个二货才发现自己手上并无伤痕,立即明白自己喝了谁的血,嚷嚷“这怎么行!”

    玉雕声音更大,说这怎么不行!我的血不是血?本来公鸡血就成,只是我不想找张伯要公鸡放血,怕老人家心疼。难道我的血还比不过公鸡血金贵,你们将就吧,就别折腾了。

    两人只好悻悻作罢。

    陶夭夭立马回屋去给玉笙拿金叶子当结拜礼,守财奴的她自觉身为人姐,必须大方一次。

    玉雕则眉眼含笑地溜去找玉郎。

    这厢两个人在互赠礼物,上演姐弟情深。

    那厢玉雕正绘声绘色给玉郎表演结拜场景,难得平日沉默寡言的玉雕表情如此生动,把玉郎逗得开怀畅笑起来,一时把心中对陶夭夭那点小纠结抛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