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看看时间：9点半，感觉时间还早，想到下班前沈工交代的运营日志还没搞，正在迟疑是不是刚上班该留个好印象，至少要装作“对领导的指令”很重视的样子，沈工的短信就来了：明天中午焦总要去外地出差，如果走之前我们尽量把……

    马可回到办公室，一波行云流水，半个小时就搞定发给了沈工，其实倒不是工作任务真的有多着急，一些领导就是觉得只有当员工紧张起来的时候，自己才会有安全感。

    马可深谙此道。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这么晚，会是谁？”马可嘀咕道。

    “请进。”

    司徒站在门口。

    “呀，稀客稀客。”马可欣喜地站起来，像见到老朋友。

    “稀客？上班第一天，怎么感觉你像是来了好几年的感觉。”司徒笑道。

    “随口说出来的，就是对你的到来感到欢欣鼓舞。”马可也笑着回到。

    “士别三日，你变化还真不大啊？”司徒学着马可一样无厘头地说道。

    “你咋知道我在这，看来我的反跟踪能力还有待提升啊？”

    “我办公室就在你对面，刚好瞥见你进门的瞬间。”

    “没提前您透风，就成为同事了，是不是不太礼貌呀？”

    “你是在检讨吗？”

    “好吧，我错了。”马可终于败下阵来，服软似的回到。

    “我还在想呢，你的所谓下一步决心是啥，原来是……”司徒突然不说话了，脸微微浮起红晕，瞬间和她三分钟前还在扮演的女总裁形象格格不入。

    “是，其实我有挺多想法想和你讲的，但一直没机会，开始还挺心急，慢慢一想也觉得没什么急的，但是行动一定要快，时间不等人嘛。”马可见司徒说话语气和神态突然变了，马上接话。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马可看着司徒，司徒不自觉地摸了摸胳膊。

    “恢复的怎么样，还是很痛吧？”马可关心地问道。

    “挺好的，毕竟得益于你的医术。”司徒暖暖地讲到。

    “嘿嘿，虽说咱胆小，可毕竟在学校的时候专门学过，还……”马可哽住不说了。

    “还咋？”司徒笑着问。

    “好汉不提当年勇。”马可招着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见马可游离的眼神，司徒便不再问。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在乾昌,又怎么知道集团在招聘的？”

    “伟大的互联网，”马可掏出手机，在司徒眼前晃一晃，“您的大名,从乾昌引进您的那场盛大的报道开始，再到您飒爽的英姿频频出现于各大类物流、仓储基地的奠基仪式，早就上了新港的各大媒体头条八百多遍了,而且重名的应该不多吧,我猜,不像我,叫‘马可’的虽说不如‘王浩’多，但也差不多了。”

    马可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至于招聘嘛，哪个大集团不是一年四季都在招人的，即便雇佣方不急用人，中介也会把之前的招聘需求挂上去，等你打电话问时，客服会温柔地告诉你，‘哎呀，真不巧，这家公司刚刚招满，最后一个还是我介绍的，面试流程都快走完啦，多巧，XX集团也在招人，我给您介绍一下哈’，……”马可学着女客服的口吻，故意用着一种嗲嗲的、但又刺耳的口吻。

    司徒笑着皱皱眉头：“要是客服都是你这声儿的，我们就更有理由直接挂电话了。”

    马可脸上荡漾着孩子般的笑容，望着司徒，司徒也微笑着，打量着马可。

    “对了，你说辞职的时候老板的失落，表现得极为克制，我挺想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状态，我还没听说哪个老板因为一个普通员工的离职而真正失落过的，更多地是焦虑吧，焦虑怎么补上你的缺，毕竟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除非你手上有大客户资源？再有，就算真是失落，也不必克制吧，员工还是挺想有被需要的感觉的，关键这失落还被你发现了。”

    马可笑而不语，拿出手机，打开他和老板的聊天记录，只有两行：

    马可：老板，我郑重向您提出辞职，希望得到您的允许，祝一切安好（不要挽留我，我是做了慎重思考的，尽管我的内心极其不舍。）

    老板：（一个OK状的手势）

    司徒看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可也跟着哈哈大笑。

    “这算是幽默吗？”司徒撇着嘴问道。

    “马氏自创幽默，能笑出来的都是幽默，管他技术含量高低呢，是吧？”马可故作深奥地说道。

    两人又沉默了，像约定好了一样的沉默。

    马可之前有很多问题要问司徒，但凭借警校三年的训练，他的问题多是验证性的，他不急于求证。

    司徒呢，她本就是一如既往的讳莫如深，加上那晚的共同经历，职业的敏感、心理学的积淀和女人的直觉，等等，所有她人生中的智慧和经验告诉她，这小子是个好小伙，搞不好还是块真金，但是现在形势紧急，还容不得想这么远，只好再静观其变，于是，司徒也沉默着，像一汪深潭一样，深刻又迷人。

    “那就来日方长，好好干，别辜负自己。”领导的视角、领导模样的外表加上领导式的表达，在司徒口吻下，更像是一个姐姐般的嘱咐。

    “好好养伤，注意安全”，马可关心到，又补充一句：“有事别忘了喊我。”宛如盟友般的叮嘱。

    司徒离开了。

    马可把手上的活收了一下尾，也准备下班。

    人生是充满巧合性的,马可与司徒的第一次相遇是巧合,马可与晓林的相遇也是巧合，就像你路上捡到钱包，最后失主成为你孩子的妈妈一样巧合。

    如果马可不是突发奇想要在第一天上班熟悉一下办公大厦的楼梯位置的话，他距离他自己所谓的不一样的生活的距离也不会一下子拉得那么近，尽管他的生活已经徘徊在失去控制的边缘。

    马可顺着消防楼梯缓缓走下去，声控灯忽明忽暗，楼梯间回响着马可突兀地脚步声，下到第20层楼的时候，马可听见一声强压音量但明显满含愤怒的声音，倒不是黑暗衬托的气氛给了马可警惕的先觉，主要是这声音……不是汉语，但也不是英语，马可仅有的一点外语储备只够分析到这里。于是他放慢脚步，脚尖着地，尽量不发出声音，继续前进。

    下到15楼的位置，交谈声飘进马可的耳朵，他更加小心地往下走，但还是尽量装作正常的样子。

    他们在10楼。

    马可停在11楼，他看到指引牌上10楼的区域内容是：总裁办。

    倒不是怕见到总裁是他停下脚步，而是交谈者的谈话氛围，在深夜里，还压低声音，是怕打扰到敏感的声控灯呢还是担心引来地球人？

    “往回走？还是去坐电梯，反正只要脱离目前这貌似深不可测的险境就好？”马可自问道。

    “妈的，老子又没做错事，我凭什么让路？”马可像是在跟另一个自己发火。

    本能再次让马可再次做出可能招致困境的决策。他蹲下来，手倚着扶手，侧耳听着。

    听上去是三个人，一个声音尖锐，一个声音气愤（大概刚才那声就是他发出的），还有一个声音柔弱，貌似在扮演调停的角色。

    依然是马可听不懂的声音。

    “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马可真像一个碰巧发现外星人的探险客。

    交谈声骤停，第三个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咔咔”，金属敲击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马可最熟悉不过的就是这种声音，那是多少个严寒酷暑的日子里，陪伴他的声音。

    那是扣动手枪撞针的声音。

    三个人迅速的下楼。

    马可毫不犹豫，迅速跟上三个人的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一直下到负一层停车场。

    马可在停车场与楼梯间交接的位置停下来，探头向外瞧着，一个身躯高大、穿着阿迪运动上衣、套着头套的人在远处的商务车头车处停下，观察了一番，就钻到了车尾黑暗处，另一个也套着头套溜到出口处，找到一辆高大的吉普车作为掩护，看样子是想给一次志在必得的伏击上个保险。

    “怎么每次都让我摊上这事儿，非逼我成仁吗？”马可心里埋怨着，但又不知道该埋怨谁。

    “先报警，这次可不能逞英雄了。”马可下了注意。

    马可退到楼梯角落，打开手机屏幕，发现一丝信号才没有，正准备先上到地面报警求助，便听到“叮”的一声，不远处的电梯门似乎开了。

    马可瞬间警觉起来，哽咽了一下，飞身来到楼梯间门口探头过去，看到一个衣着深黑衣服的中年男子在两个年轻男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年轻人像是注意到什么，飞快向前小跑，停在车道上左右张望，拿出手机像是准备联系谁。

    这时，阿迪男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手揣在运动衣袖里，朝着打电话的男子快步走过去。

    年轻人似乎没有察觉，正认真地对着电话呵斥，貌似在为没有出现在本该等待的位置的车辆而生气。

    “小心，他有枪。”就在阿迪男离他只有10米左右的距离，准备掏出手枪的当口，马可喊了出来，声如洪钟，把沉睡的停车场全部唤醒了。

    打电话年轻人没来得及反应，只往马可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枪便响了。

    年轻人应声倒地。

    马可惊恐地睁着双眼，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阿迪男丝毫没有慌张，又朝着另外两个人开了一枪。

    另外两人显然已有防备，迅速向电梯间退回。

    阿迪男端着枪信步走向电梯间。

    突然，一阵亮光从电梯间里闪出，射在阿迪男脸上。

    那是一把飞刀。

    阿迪男瞬间“啊”的一声，枪从手上滑落，他按住脸颊倒在地上，拼命挣扎，嘴里依然是听不懂的语言。

    这时，马可也恢复了心智，他迅速四处张望，取下左边墙上消防箱里的灭火器，一边跑向阿迪男，一边拔下灭火器上的保险栓，朝着阿迪男脸上喷过去。

    空气中顿时一片雪白。

    出口处的埋伏者，朝马可的位置跑来。

    马可早已注意到他的脚步声，就在埋伏者从车群中冒出的时候，马可丢掉灭火器，迅速迈了两步，面朝下，扑倒在阿迪男身边，又握起手枪，一个翻身，用躺地姿势，双手瞄准，射向第二个杀手。

    杀手还处在奔跑的姿势，中枪后便前腿跪地，重重地倒下，翻滚了几圈，就一动不动了。

    马可的身手还没全丢掉，但他也吓坏了，确定第二个杀手倒地后，他便如烂泥般摊在地上。

    电梯间里，一个黑影试探着走出来，他扫视了一下远处倒地的杀手，眼前倒地的杀手还在哼哼唧唧，嘴里像是在咒骂着什么，黑影走到他身边，缓缓地蹲下，平静地伸出手，把杀手脸上的飞刀慢慢抽出。

    阿迪男更加挣扎，干粉迷住了他的双眼，他纷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双拳。

    飞刀拔出的那一刻，鲜血喷涌而出。

    马可注意到黑影来到身边。

    马可突然想起什么，还没得及起身就对黑影嚷道：“还有一个……”

    几乎同一时间，一波子弹如暴雨般泼了过来。

    听上去是冲锋枪。

    马可几近绝望。

    “快上电梯！”电梯间里另一个声音传来，随后，便传来“叮”的声音。

    从那以后，马可一听到这声“叮”就感觉有天使降临一般，极度舒适。

    马可朝着冲锋枪的方向乱射一通，然后飞身站起来，和黑影一起跑向了电梯间。

    电梯门迅速合上，缓缓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