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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时,“知道”比“不知道”还要麻烦
    杨珩打开门,便叫小黎出去,自己站在边少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边少扬着嘴角,向上瞥了一眼杨珩,又继续把眼神定位在门把手上——询问室为了让讯问对象集中注意力,对装饰环境专门做了简约处理——毫无无助和烦躁的气息。

    杨珩把边少抛飞刀和从杀手头上拔飞刀的视频播放给边昌。

    “你认识视频里那位?”

    “我不认识想杀我的人。”边少淡淡回道。

    “那我换种问法,你拔刀的时候手臂没出什么毛病吧?”

    “没有。”

    “那为什么故意放慢速度,你明知道那样会加长中刀者的痛苦,尽管他曾尝试杀你。”

    “我不认为那样会带来多大的痛苦,也不认为痛苦是件坏事,还有,让一个受害者对待杀手的时候也要温柔一些,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但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很难不怀疑在这样的处境下,做出常人难以完成的反击和冷酷的惩罚的受害者,来历非同小可,更何况我还是一个警察。”

    “这一点我已经解释过了。”

    “怎么,这么能抗,想着把什么都能搞定?一切都在控制中?未必吧?你觉得论找人,咱俩谁快?就这么自信?不想说没事,你放心,该来的总会来。”

    边少抬起头,扬嘴笑变成了咧嘴笑。

    “该来的总会来,对,说得好,杨警官,该来的总会来,边少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眼神里散发着不加掩饰的挑衅和不屑”。

    杨珩也盯着边少,毫不畏缩,一身正气,两人的对抗形成一副生动的静止画面。

    这时,小黎开门进来,在杨珩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司徒到了。

    她知道边少有随时离开警局的权利。

    杨珩对着边少冷笑了一下:“怎么,这么一会就坐不住,着急去哪啊?”

    “没,主要是你们的椅子太硬了,我屁股上肉少,坐不习惯。”

    “只要你不介意,下次再来你可以一直站着,我陪你。”

    “坦白讲,我对您没那么大好感。”

    “可惜你甩不掉。”

    “别说大话。”

    “你可以试试。”

    “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杨珩让开路,边少横冲冲地大步走出去。

    “边少”,杨珩喊住他,“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杨珩回过头,冷笑一声,举起拳头挡住自己的左眼,再缓缓拉开,又做了一次拔刀的动作。

    马可也被小黎叫醒,和边少一起走出警局。

    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闪着光亮,把周围的阴云染得透亮,大院里停着几辆警车,几名刚刚执勤回来的警员从两人身边走过,

    马可上车后就坐在后座——边少原本该坐的位置——立马又睡了起来。

    顾晓琳刚想把马可叫醒,边少拉住她,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车子向乾昌大楼驶去。

    “边少总,您还好吧?”

    司徒回头向边少问道。

    “这不都出来了嘛,等有什么事?”

    边少难的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辛苦你这么晚还要跟我在这耗时间。”边少更用起少有的关心语气来。

    “您没事就好,熬夜对我们来讲,还不是家常便饭?”

    顾晓琳在旁边听着平日里很少听得到的对话,心里麻麻的,却又躲避不了,干脆把注意力放在马可身上。马可还是一副半瘫痪的样子,看样子像是真的睡着了。

    马可陷入一种有意识的昏迷状态,一边是困乏折磨着他,一边是疑问叨扰着他。

    “都被我赶上了?还都赶到一块了?”

    马可在心里摇着头。

    “虱子多了不咬,管他呢……”马可自嘲道。

    枪击,巴西人,先是司徒,又是边昌,要想说服一个人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先得说服自己,可马可说服不了自己,本来只是一顿烧烤而已,结果老天送给他两次枪击案,而这两次事件中马可都或多或少扮演了英雄的角色。

    “英雄?狗屁!”

    可关键每一次的枪击,又都是马可自己一步步走进去的,没人鼓励他,没有引诱他,没人刺激他,也没人举着胡萝卜和大棒威逼利诱他。

    “好吧,看来我真是个庸人啊,自讨苦吃的后知后觉竟然也来的忒快了点。”

    马可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倚在前方座椅上的司徒,我突然有种很……(马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陌生”的感觉(好吧,也许这个词最傻但也最恰当),短短几天时间,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但马可却连这位女士的籍贯也不知道(对,籍贯,或者说老家是哪的,尽管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已经不把这个话题作为首次见面必用的寒暄语句了,但这的确是了解一个人的关键,别多想,这和所谓的“畛域之见”没关系,纯粹是一种拉近你和陌生人微妙关系的取巧话术),但从边少和晓林的角度讲,也许(准确的说是“很可能”)司徒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他们二人未必知晓,而马可——一个陌生的熟悉人——却一清二楚。

    但我知道。是的,和司徒朝夕相处的好同事(也是还是好姐妹,即便是塑料质感的)不知道,集团的大少爷——很可能还对司徒空有一腔情愫,就在刚刚他和边昌走出警局大厅和司徒碰面时,他就注意到了边昌看司徒的眼神,和司徒对这个眼神的微妙反应,马可想到这里时,特意在心里给“空有”加上双引号,很明显是自欺欺人的嫉妒心在作怪——也不不知道,但……我知道。

    关键就是马可知道,有时,“知道”比“不知道”还要麻烦。

    想到这里,马可又不觉心生怜悯,他知道司徒的胳膊上还有伤,而且是严重的枪伤,他不能想象司徒是怎么挺过来的,此时此刻,司徒一定还在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刺骨钻心的痛。

    对于司徒,马可心中不再只有崇敬了。事实上,“崇敬”的感觉也是马可刚刚才承认的一种感觉,是啊,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人,也不太情愿从内心根柢承认他对一名女士的崇敬,尽管这类人承认女性是可以干惊天动地事的,但转过头来,他又会想到“这没什么,男人也行,只不过在这之前没有女人实践过而已罢了”。但司徒几乎做到了在马可心目中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对极度疼痛的忍受力。除了崇敬,司徒在马可心目中又徒生出一种“神秘感”。

    也许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也许两起事件背后还有什么惊天的阴谋?

    马可百思不得其解,想到“阴谋”,马可脑补了各种动作、科幻、警匪甚至恐怖等经典类型片的片段——变态杀人、生化危机、国际贩毒、间谍阴谋……——又一个一个从脑海中剔除干净。马可觉得自己经历的够多了,实在不想给自己重重加码了。

    妈的,谁愿意推理谁推理,谁愿意破案谁破案,反正老子不管了,兵来将挡,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呢,关我什么事,我自己还烂事一顿呢。

    但马可不得不想下去,一方面是几个小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已经和“阴谋”二字牢牢地挂上钩了,想通过自欺欺人找慰藉非但不可能,还会加重潜意识里的焦虑感,更重要的,就像那天午夜烧烤时他控制不住自己“管闲事”的步伐一样,他多少还有点狼性,即便这种狼性于马克而言,已经是非常遥远的感觉了,但它毕竟还有。

    是,毕竟还有,一点点,一点点。

    可是马可今天太累了,脑袋已经像一个树桩一样——僵硬、呆滞、死气沉沉……,马可决定妥协。

    好吧,不是不思考,但是等明天,OK?

    巴西人敢来第一次就敢来第二次,穷途末路的人可是没有多少选择的,马可心里知道,只是有意识地忽略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