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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些”
    马可本想打电话约司徒出来,报告昨晚发生的情况,又突然想到司徒的手机甚至自己的手机可能会被监听,甚至发微信、发短信都存在风险,干脆就用了最古老的方式——递纸条。马可找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道:

    pm7,war.

    意思是晚上7点,到war见面,他相信司徒一看便知,至于war是什么,马可从没跟司徒说过,但他又是一个公众皆知的秘密,但你用各类导航软件输入war的时候,首先弹出的便是“ADRINKBEFORETHEWAR”,这是一家酒吧的名字,名字是独一无二的,新港也只此一家,如果你从没去过,要找到它,用导航软件就行,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如果你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太大把握的话,就可能就会错过这条重要的信息,所以当你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跟着感觉走,准没错。

    马可将便签纸叠成一个元宝模样,他知道此时集团正在召开部长级会议,所以大概率司徒没有在办公室会客,保洁阿姨的清洁时间要在1个小时以后,所以,马可推断此时将元宝从司徒办公室的大门底缝里撇进去,是可行的。

    为了躲避监控,马可在经过司徒办公室的时候,假装蹲下系鞋带,然后趁机把元宝塞进了底缝。

    回到办公室,马可突然发现自己这招简直漏洞百出:如果有人专门留意司徒办公室的监控,他们会对一个无端经过司徒大门的人提高警惕,并清晰地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保洁阿姨先于司徒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会不会把便签纸当垃圾扔掉……甚至把他交给边少?

    马可坐在座位上,不停地摇头,觉得自己是在故作聪明,反而容易坏了大事。

    整个上午,马可像屁股上长痔疮了一样,每在座位上坐5分钟,就起身上个厕所或到走廊上看看司徒办公室的动态……好在1个小时后司徒回到办公室的之前的时间里,没有人进去过。

    晚上下班,马可早早地来到酒吧,7点,对于酒吧经营者来讲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顾客很少,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大厅里忙碌,马可占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刚刚坐下来,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抢手的位置都是靠窗的,谁会倾意黑暗的角落呢?

    马可想到自己的装扮,顿时也觉得可笑,一身黑色——黑皮鞋、黑裤子、黑衬衫,除了那顶扬基棒球帽是白色的——做到黑暗的角落里,头上还戴着帽子,活像一个准备接头的线人。

    7点钟,马可望向进门的方向,他相信,作为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心理学博士卧底美女,应该是极其准时的。但马可足足凝望了3分钟,才看到穿着休闲装的司徒出现在门口位置,信步向马可走来。

    司徒一坐定,马可就调侃到,自己高估了她的时间观念。

    “你觉得我晚了多久?”

    “3分钟”。

    “那你的表的快3分钟”,司徒指指马可背后,墙角处的坐地钟——7点整。

    马可的表快了3分钟。

    “你很自信嘛,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又高了1公分”,马可笑道。

    “才1公分吗?”

    “因为已经很高了,进步空间极其有限”,马可笑着回应道,一边把服务生叫过来。

    司徒点了一杯玛格丽特,马可则要了一杯波本威士忌。

    “怎么,你是要买醉好让自己忘却现实吗?”服务生走后司徒略带惊讶的问道——在她印象中,马可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阳光青年,啤酒可乐才是他的标配——“还是有重大喜讯准备好好庆祝一下?”

    “很明显,这么漂亮的女士坐在自己对面,买醉,跟在IMAX看经典大片时睡着了没什么分别,简直是暴殄天物、人神共愤……”马可故意变着法儿的恭维,准备看司徒的反应。

    “哦?”司徒回应道,“那你应该尽量少眨眼”,司徒可不像晓林那般腼腆,她不吃马可那套。

    “哈哈,我尽量”,马可笑道。

    司徒看着马可,准备聆听马可要宣布的喜讯。

    “其实也不是什么喜讯啦”,马可酝酿一下情绪,平复好脸上因为刚才的大笑而起的褶皱,“昨晚,我又向边少核心层走近了一步……”

    马可便把昨晚向苹苹叙述的故事又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司徒看着马可遮盖伤口的帽子,沉默了许久。

    没错,马可进一步打入乾昌内部,可她却高兴不起来。马可又冒险了,这已经是第四次,好运气是会用光的。

    “你知不知道,当你踢向刀疤的时候,你会面临什么?”

    马可没说话。

    “你是在挑战边氏父子乃至整个国际贩毒团伙的权威,你真以为仅仅一次的见义勇为,边少会领情,进而把你当做自己人吗,你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看待边少,或者说看待他们整个团伙,他们是不讲人之常情的,因为他们做的就是违背常情的事”。

    马可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的确需要勇气,我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建立在勇气上的,我还没有正式成为杂牌之前,我的上级问我,‘你怕死吗?’我说,‘不怕’,于是我就成为杂牌了,但是我们要搞清楚,勇气是克服万险的毅力,是临危不惧的定力,是虽死犹生的魄力,但不是意气用事,不是好勇逞能,不是趋害避利,你昨天晚上的行为很武断,我对你的理智决策能力感到质疑”,或许是过关斩将似的冒险之旅让司徒对马可的安全感到极度的忧虑,她言辞激烈地批评了马可。

    马可像犯了错误进了政教处的小学生一样,低头不语。

    酒来了。

    马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盯着眼前的空杯子,马可自言自语道,“我曾经读过一篇报道,是很权威的媒体,他的标题是:《科学表明,饮酒伤身,无论多少,哪怕一滴》……大概是这样的吧,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无论如何,人类依然会饮酒,或许是因为应酬,或许是儿子考上了清华,或许是你失恋了,或许是缉毒警破获了国际贩毒网络,你信不信,你这辈子一定会喝酒的,哪怕一滴,一滴也有害,但你还是会喝,为什么?因为你感到开心,因为你感到欢欣鼓舞,因为你感到伤心……”

    马可绕来绕去,像说绕口令一样,又像是一杯波本醉倒了他的心,让他说起酒话来。

    马可在桌子上转着空杯子,发出“沙沙”的声音,然后继续讲到:

    “没有什么事是一点危险都没有的,而我们要做的事,多半又是有一定危险性的,那我们做不做,要做,而且得毫不犹豫地大胆地做,因为你不去做,也会有千千万万个你去做,谁都知道危险,可什么叫危险度高?什么叫危险度低?谁来定?谁就保证自己说的是权威?没有,只有一字:冲。昨晚的场景,我难道要苦口婆心把刀疤劝开?对待这样一个渣滓,我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我只能用拳头解决问题!陈强搂着我,要我跟他走,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请我去吃夜宵的,我能跑吗?明天照常上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能,我只能冲上去,后退则死,前进,反而有生的可能,运气好还能掌握有力线索,把他们一网打尽,何乐而不为?至于那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我只能说,这是我选择的路,我没有其他的路”。

    马可壮怀激烈般慷慨陈词,颇具感染力,任凭是谁,如果亲身聆听了这番话,内心都会受到极大的触动的,因为他是那样的真挚,真挚又热烈。

    “你知不知道,一旦枪里有子弹,你就犯罪了?”

    “我知道,但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相信我的右手,这是我那一刻唯一想到的事”。

    “我听到了我想听的,我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些”,司徒也说起绕口令来。

    “所以我是天生的杂牌”,马可朝司徒深沉地点了一下头,可能是动作幅度稍大了一些,马可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不经意地摸了一下头。

    司徒注视着马可。

    司徒本想给马可上课,但她发现马可的认知高度已经超越了她的担心,就好像一位家长看到孩子正在看电视,他忧心忡忡地告诫孩子“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没曾想孩子告诉他:“妈妈(爸爸),我的家庭作业写完了,现在我准备看30分钟的电视,这是一部关于沙漠昆虫的纪录片,我想,这对于我要写的课外科学拓展计划会有帮助……”

    “你平时经常来酒吧吗?”司徒问到,当她说完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从他们相视以来,他们所有的话题都不开乾昌和巴西人,或者巴西人和乾昌,以及围绕这两者的分析、推测和永无休止的讨论……而关于诸如衣食住行之类的生活化的话题,他们聊得是那样的少。

    的确,形势不随人。

    两个人便就“酒”这个话题聊开来,这让他们忘却了邪恶的毒品和肮脏的毒贩。

    “我们要商议一下通信工具的问题”,两个人刚刚聊完轻松的话题,马可又转回正题。

    “电话、短信、微信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我听说,有一些从事不法勾当的,会用游戏和网站上的聊天室来打暗语,但是会有些费时费力,我甚至想过用无线发报机,摩斯密码啥的,哈哈”马可笑道。

    “这个我来搞定”,司徒回应道。

    第二天,马可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款八手诺基亚3310老代机,附带三张带有历史内涵磨痕的SIM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