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粗布短袄，整个人看着颇为精神。
她臂弯间挎了个竹筐，竹筐上面盖了一块干净的布巾。
人因着连续的赶路微微有些喘息，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远远就听到工人们的笑闹声，说她是什么东家夫人，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提了提，人却是害羞得不敢往前进了。
就隔了一段距离小声地叫莫衍，朝他招手。
莫衍抬腿迎了上去，微微皱了眉，“你怎么来的，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丫头连连摆手，“怎么会，我是花了两个铜板坐村尾的牛车过来的。”
“你早上走得急，连早饭都没吃，我就给你烙了葱油饼送过来。”
莫衍一边说着，“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用管我的，我身上又不是没带钱，饿了自己会买的。”
一边接过竹筐，撩起布巾往里瞧了一眼。
约摸二十多张葱油饼，拿油纸包着的。想来是顺带把工人们的份也给做了。
莫衍手伸进去捏起油纸包的一角，发现还有一个布包垫在油纸下面。
布包包得倒是严实，可莫衍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的是熏好的腊肠。
丫头知道自己的小诡计被发现，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着急给自己找补道，“我跟村里的田大娘一起出发的，她说如果我有东西要卖的话，她在集市上租的摊子可以借我一起卖。”
“我就顺便，把这些腊肠带出来了。”
丫头脑袋低垂，两手在身前交握，十足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莫衍却存心要逗她，故意板着脸，“到底卖腊肠是顺便，还是给我带早点才是顺便？”
丫头蹭的一下抬头急急争辩道，“当然给你带早点是主要的！”
却没想到，甫一抬头，脑门子上就挨了莫衍弹的一记手指。
“胆子大了，学会忽悠我了是吗？”
丫头眼神哀怨，不敢回话。
莫衍这才收手，拽了丫头的腕子，将人往厂子里头领。
“你就别瞎折腾了，先去厨房那边坐一会儿，我争取尽快忙完，然后带你一起去集市。”
莫衍虽牵了丫头的手进厂门，却没跟其他人解释和丫头的关系。
一个是目前还解释不清楚，一个也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是他的私事。
不过旁人要东家夫人地叫丫头，莫衍也没去否认。
把葱油饼给大伙儿分了，早饭吃过没吃过的都可以来一点。
丫头的手艺，肯定是没得说的。
吃好喝好，莫衍开始分配工作。
张小光只负责配料，他的这一步，莫衍是单独，而且手把手教的。
莫衍的眼光果然没错，张小光性子沉闷，话不多，记忆力却是出奇的好。
石料的配比跟他说过一遍，他就记住了。
叮嘱他要保密，谁也不能说，包括自己的父亲，他也点点头表示自己装在心里了。
挑三个人负责，把张小光分出来的石料堆敲碎，扔进池窑里。
挑六个人负责，烧池窑以及运送煤炭等燃料。
剩下六个人分为两个小组，捞液态玻璃，压成平板状。
张大光的工作则是，把成形后的玻璃装进金属容器推到临近的操作间，用小火烘烤这个金属容器。
使其保温一段时间，再缓慢降温，直至冷却。
那个小的操作间就只由张家父子负责，张小光的任务比较轻，分完石料就可以去给他爹打打下手。
莫衍前世也没具体做过，脑子里只有理论知识。
成形那一步和六个人捣腾了几个时辰，总算能称得上是上手了。
后面的工作都挺顺利的，要检验第一批成品的话，得等到明天了。
莫衍暂时让工人们再做做熟，时间到了就可以下工。
然后自己一手牵着毛驴，一手领着丫头去了集市。
午饭是丫头做的，联系的婆子要明天上工。
丫头说索性把做饭的活计交给她，省得多花钱。
可莫衍哪里肯让她这么辛苦，十几二十个人的大锅饭，又不是他们两个人吃，做下来很费功夫的。
丫头偷偷揉着自己发酸的腰，嘴上说着不辛苦，心里却是甜甜的。
前面就是集市了，这种时候已经过了高峰期，人流量不大，摊子也空出来不少。
镇上的集市是私人造的，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带顶棚的木房子。
里面分出两个片区。
一片是月租的，集市提供一张木桌子，想坐的话椅子需要自带。
一片是散租的，没有木桌子提供，只是每隔一段距离摆上一个圆木桩。
卖菜的往木桩上一坐，面前铺块布，摆上菜就是了。
散租是一天两个铜板，月租是一个月50个铜板。
很多人都觉得月租不划算，所以宁愿早早地来赶集市，卖完就走。
但是也有大户愿意月租，毕竟摊位大，摆的东西多，还不用早起抢位置。
莫衍今天只是来试个水，就只交了两个铜板，领了一块散租的号码牌。
号码牌的事，是莫衍没有想到的。
有了丫头这个例子，他有点怀疑这个集市也是穿越之人给出的主意。
但苦于目前并没有证据。
莫衍找地方把驴车给栓了，又把车上的小炭炉抱到铺位上。
这炭炉还是张家父子那个屋里借出来的，回头还得给人还回去。
莫衍埋头去点炭炉，丫头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
“阿衍，咱们不就卖腊肠嘛，带这东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