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的戏，要到中午才开演。
莫衍还有点时间，去黄友生的木材铺子里坐坐。
老板黄友生不在，据伙计说，是出去跑业务去了。
当然，跑业务三个字，是莫衍教他们的。
洗衣机的生意，如今已经做到临镇去了。
黄友生胃口不小，把着这项技术，是打算吃到底吃到死了。
莫衍劝过他，运输迟缓的关系，外头的生意不好做。
不如在每个镇挑一两个木材铺把方子卖出去，不是独家权价格兴许低点，但多卖几个镇，也能很快就回本。
但黄友生不听，大有在全国开分店搞垄断的野心和架势。
就是苦了老木匠一家了，被迫跟着做大做强。
铺面扩张了一倍又一倍，学徒也招收了一批又一批。
好在老木匠吃不消，他的几个儿子们，却都干劲满满。
比从前更用功更刻苦地学本事。
毕竟钱嘛，谁不想赚？
莫衍进到木材铺子的操作间，里头的木匠被他吓了一跳。
要知道，黄友生手底下的木匠现在只负责组装了，而组装，已经成了洗衣机的核心技术。
老板告诫过，谁都不能跟别人透露的。
见来人是莫衍，木匠们才放下心。
有几个见莫衍开始摆弄几块长木板，当他是有新玩意儿要出了，还忍不住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打探。
莫衍也不怕他们看，反正就是裁了几块方形木板，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长方形木板。
七零八落地堆在脚边，也看不出个名堂来。
莫衍坏笑地抱走了裁好的木板，还顺走了一把铁钉子。
大木板自己抱着，小木板分给几个孩子，丫头则是空着手跟在他身后。
几个人多走几步路去了他的玻璃厂。
莫衍在空地上开始组装，丫头和孩子们就在旁边看他。
五块方形木板，组成一个一面开口的正方体。
开口的那一面朝上，在其中一个侧面挖开一个长方形的孔，相对的侧面挖上一个长条的缝，另外做个对得上孔形状的抽屉。
这是用来放烧火用的东西的，做成抽屉的样式方便拿取。
在方体的另一个侧面，稍高于抽屉的位置，再挖出一个较小的方孔出来。
另外用一块中间挖出圆孔的木板，略倾斜地从上面卡进正方体的开口端。
向上倾斜的一端，挂在方体的一个侧边上。
向下倾斜的一端，伸进挖出来的小方孔里。
再在小方孔的下侧，从外面衔接出一块向下的木板。
这就是中间放锅，爆玉米粒的地方。
最后是做个同样正方体形状的盖子。
莫衍打算用木板衔接玻璃来做。
一来玻璃透明，可以在爆米花的过程中，让别人清晰地看到，还不至于被爆出的米花砸到。
二来，自然是初步宣传一下他家的玻璃啦。
整个简易的爆米花机不过半人高，也就是一个十岁左右孩子的高度。
移动的时候也不费劲，把上下两部分拆开来搬运，拎在手里就可以走了。
莫衍带着这群人在聚仙楼对面的点心铺子门口租了一小块地方。
刚把爆米花机摆上，就陆陆续续有人往聚仙楼门口涌入了。
有好奇心重的，路过看到这么个带透明玻璃的奇奇怪怪的大木盒子，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莫衍抽开底端的抽屉，摆了一个燃烧着的炭盆进去。
又在中间那口锅上，倒了油，平铺了一层不漫过油的玉米粒。
然后加了点糖浆搅了搅，最后盖上玻璃罩子。
这中间的空隙，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所以，当第一颗玉米粒爆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
莫衍紧接着在出口的地方，摆上一个擦干净的干燥的小木桶。
随着越来越多玉米粒的爆开，小木桶里也渐渐积了一层米花，白色小球似的。
凑得近的人，都开始能闻到爆米花的丝丝甜香。
都不用莫衍怎么吆喝，就有人来问他怎么卖。
莫衍用小纸袋装了一些，也就拳头大小，“这一小袋，两个铜板。”
大家都是出来看戏的，花两个铜板买到这么新奇的吃食，可一点都不亏。
于是，莫衍负责爆玉米粒，丫头负责收钱，几个孩子负责装袋递到客人的手上。
顺带空闲了，自己还可以抓上一把塞进嘴里。
反正莫衍说了，有多余的，就可以吃。
玉米粒有的是，客人来了，再爆就是。
孩子们也乐得帮忙干活换吃的。
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几乎每个进聚仙楼大门的客人，手上都拎着或大或小一袋子的爆米花。
也有看着看着，觉得刚才吃的那一点不过瘾，又偷跑出来买的。
这些多半是孩子，毕竟这种甜甜的零嘴，是小孩子们的最爱了。
这里面，不乏那些个大老爷们的少爷小姐。
丫头收到最大额的，是一个圆头圆脑男娃子给出的，十两银锭子。
丫头再三跟他确认了，到底要多少银子的量。
最大包装是二十文，筷子那么高的大纸袋子。
男娃子才四五岁的样子，估摸着没怎么听懂，说来说去只有一个回答，“就要那锭银子那么多的。”
丫头只好先给他一个大袋，然后让他在边上坐着等一会儿。
十两银子的爆米花，爆也得爆一会儿了。
男娃子也不烦躁，乖乖地坐在矮凳上，边等边往嘴里塞米花。
塞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吃成了一只小松鼠。
莫衍看他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性子却比他想像的要乖顺许多，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两眼被偷偷观察他的丫头瞧见了，果断理解成了稀罕。
然后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就想到了成亲后要给莫衍生个大胖小子。
这个有点荒唐，但是在世人看来又顺理成章的想法，吓了她一跳。
丫头慌忙地垂下头，见没人注意到，才稍稍放下心，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间久了，正当莫衍思量着，怎么没有大人来寻偷跑出来的男娃子的时候。
街道对面，也就是聚仙楼门口，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叫。
“小少爷？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