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司徒语诺的事情，东方明珠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想到伤心处，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肾移植给她，可惜配型不对，只能干着急。他恨自己无能。

    还有一件让东方明珠烦心的事。他发现幻影餐厅的那个小服务员经常出现在自己的课堂上，搞不清楚是为了什么。虽然她的造型有很大的变化，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把握，可是在课堂上与这个小姑娘对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他决定试她一试。

    “关于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我们已经讲完了。下面找一位同学介绍一下二者的区别。有请那位穿红裙子的同学。”东方明珠站在讲台上，突然把手指向了完颜敏敏。完颜敏敏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又是精心地打扮，特地溜到旦江大学来旁听东方明珠的物理课。这已经是一个月来的第四次了，这一个月里，东方明珠的每一堂课她都没有落下。她已经完全被东方明珠给迷住了。令她没想到的是，东方明珠竟然点名让自己回答问题，看来他发现了什么。她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和裙子，慌乱地说道：

    “左手定则与右手定则，一个判断受力方向，一个判断感应电流方向。”

    “说得很好，怎么记忆比较方便呢？你能不能到前面来给我们演示一下。”东方明珠增加了难度。全班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因为全班没有人认识这位漂亮的女生，后面的男生们都伸长了脖子向前看着。他们更好奇的是，很少点名的东方老师竟然让美女到讲台上做演示，东方老师真是实力撩妹啊。

    完颜敏敏感觉自己的胸脯里有一只兔子在狂乱地跳着，仿佛要挣脱牢笼跑出来一样。她脸涨得通红，脑袋里一团乱麻，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不要害羞嘛，我看你是全班听得最认真的。”东方明珠鼓励道。这鼓励使得完颜敏敏一下子充满了力量，“这莫非就是我认识他的机会”，她心一横，咬着牙走上了讲台。更为大胆的是，她没有用自己的手，而是一把抓住了东方明珠的手，做起了演示。没有人想到，包括东方明珠都瞪大了眼睛。

    “大家看，伸出来的是一个男人强有力的右手，可以用来判断感应电流的方向。磁感线垂直穿透掌心，让右手手掌在强有力的大拇指的牵引下，向着大拇指所指的方向移动，源源不断的电流正从其余的四指指尖流出，这就是右手定则。”

    全班先是哄笑，好奇地瞪眼看，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再来说左手，”完颜敏敏说着，又抓起了东方明珠的左手，“左手是软弱的，在电场力的作用下被动地移动。伸出无力的左手，电流流过平伸而无力的四指，磁感线正穿透掌心。一般右手能灵活的螺旋，而左手不能，所以右手定则又叫右手螺旋定则。东方老师就是这样教的，我都记下来啦。”这次不仅有掌声，还有尖叫声。完颜敏敏越说声音越响，紧张的情绪渐渐消散了。抓着东方明珠的手，她感觉那双手那么有力，那么温暖，真想一直就这样抓下去。

    从教那么多年，还没有一个学生敢抓着自己的手做演示，虽然已经过了青春年少，东方明珠也禁不住涨红了脸。看着她讲完了，东方明珠赶紧抽出自己的手，完颜敏敏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东方明珠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使劲地鼓起掌来：“这位同学讲得很好，比我讲得还要形象。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报告东方老师，我叫完颜敏敏，是光华大学物理系大四学生。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慕名前来蹭课。另外想报考您的研究生。”

    “原来是光华的，怪不得不认识你。蹭两节课倒是没关系，但想考我的研究生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对研究生要求很高的，考不到全系前十名，我不会要你的。但只要你考进前十，那就不用面试了，我保证要你。”东方明珠半调侃半认真地说，顿时又是尖叫声一片。

    “老师放心，我一定做最大努力。”

    完颜敏敏在一片掌声中回到了座位上。手指上还残留着东方明珠修长手指的温度，手掌里已经浸出了大量的汗水，完颜敏敏长时间无法安静下来。而东方明珠却放下心来，这位超大胆的学生给他留下了很棒的印象。

    下午没有课，东方明珠决定去找南怀新，毕竟他是俱乐部的智囊，鬼点子多，或许能有肾的消息。他跟南怀新不熟，但从有限的交流中，这两位奇人义士已经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南怀新没有手机——这在当今世界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只留给他一张纸条，上面的地址是国王路1000号。

    出租车把东方明珠带到了国王路999号，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1000号，就放下他走了。东方明珠只好自己四处打听，附近的居民说，国王路只有999号，没有1000号，999号已经是国王路的尽头了。再往前走就是负心河，过了负心河就是皇后路了。东方明珠一时没了方向，盯着河的方向冥思苦想。

    “莫非他住在河里？”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东方明珠往河边走去，但是河上没有桥，也没有船，他不可能住在水里。远远的，沿着河的方向，东方明珠看到了一个巨幅的广告牌，上写“定居国王路，做真正的国王”，是地产商打的广告。也只有那里了，东方明珠踩着脚下的杂草，来到了广告牌的下面。

    三根粗大无比的电线杆，呈等边三角形盎然耸立，最高处三块巨大的广告牌各守一边，亲密地抵在一起，围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房子。电线杆上用油漆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国王路1000号。天啊，这种事也只有南怀新这种奇人做得出来。

    “南怀新，你在吗？”东方明珠站在下面大声喊了起来。

    “谁啊，影响我睡午觉”，伴着话音，一颗硕大的头颅从广告牌里伸了出来。原来广告牌上被挖了一个大洞。

    “啊，是东方兄弟啊，到家了怎么不进来？”

    东方明珠顺着钢筋阶梯一级级爬了上去，又顺着洞口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里面真是别有洞天的一个世界。本来露天的洞口已经被木板和雨布给封了起来，风吹不到，雨打不进。广告牌的内里本来是一些裸露的钢铁骨架，现在也被木板钉得整整齐齐，封得严严实实。木板墙上除了几个明星的海报之外，还有南怀新自己的油画，画的是一家三口在公园游玩的场景。三块广告牌最下面也用钢铁、木板、绳索拼接在一切，变成了结实的地面，看大小足有五个平方。除了睡觉的床之外，旁边竟然还摆了一张桌子，桌面上刻着围棋的棋盘，上面是个残局。

    “南大哥住的地方果然与众不同，想不到魔都闹市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魔都寸土寸金，南大哥竟然免费享受如此奢华的空中楼阁，兄弟佩服佩服。”

    “东方兄弟见笑了，我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埋进土里的人，住不惯豪华别墅，繁华的闹市。还真就喜欢这闲云野鹤的生活。”

    “哪里闲云野鹤，你可是这里真正的国王。”

    “呵呵，国王。可惜国王住在负心河上。”南怀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东方明珠没有注意，继续问道：“这油画是你画的？果然南大哥大才，不知道画中人物是谁啊？”

    “这是我的回忆，也是我的梦。我们一家三口曾经有天堂般的生活，怎奈我嗜酒好赌，毁掉了一切。十五年前我醉酒驾驶，可怜我女儿……可怜我老婆……”南怀新说着，痛哭起来，好久没有发泄过的痛苦肆无忌惮地宣泄着，五十岁的老头哭得像个孩子。南怀新脑壳里那颗硕大的肿瘤受到猛烈的刺激，快速地膨胀着。他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他的颠狂症发作了。东方明珠慌乱地把他抱在怀里，使劲掐他的人中。大约过了五分钟，南怀新才渐渐清醒过来。

    “你来找我，是为了语诺的事情吧。”没等东方明珠开口，南怀新就猜透了来意。

    “是的，你主意多，我想只有你能救她了。”

    “她爸是副shi长，她弟弟是刑警队长，都没有办法。我一个乞丐，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洪七公，丐帮首领。天下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

    “算你小子有眼力，”东方明珠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南怀新得意起来，“正规渠道办不到的事情，就得走地下。把她的配型给我，我去地下市场给你打听打听。”

    东方明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南怀新，上面是司徒语诺的血液、淋巴等的配型资料。

    “我尽快给你答复，能不能成，就看她的造化了。”

    两天之后下午，秋高气爽，当东方明珠走出旦江大学大门的时候，一个乞丐挡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可怜可怜吧，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乞丐晃着手里的搪瓷缸子。东方明珠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了进去。

    “先生果然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这是你的信。”乞丐把一张纸条塞到了东方明珠手里。南怀新那边有消息了，东方明珠赶忙打开了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肾已找到，但有麻烦，请与国王协商。”

    东方明珠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肾找到了就是最好的消息，就算千难万难，也要把它拿到。“语诺，我一定能救你，相信我！”东方明珠这样想着，匆匆忙忙往国王路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