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晚了,不好意思。昨晚睡得迟,早上六点又送学生,不知觉就这会了。抱歉抱歉。
好像是再一次的提醒着自己,自己是真的到了大宋,与这个古老帝国已经息息相关,福祸与共,一荣俱荣,是啊,眼前这一切,就是俺们自己活生生的大宋!
胖子仗着身材高大,一马当先挤在前头,专向着那些衣衫春薄出城还愿的女娘去挤,一时惹来无数娇/声嗔骂,胖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怪笑。
真真切切感受着人群传来的热气,不再迷茫,听着一声声低语笑骂是那么亲切。
一溜平平的房屋有些低矮了,有点看不习惯;平房绿瓦,基本上只是一层,偶然有个两层三层小楼的,必是丝竹飞扬,楼上人也都显出些春风得意,颇有些居高临下登高望远的味儿。
卖货的,还价的,四处闲逛指指点点的,男女老少人流如织,光那传出的声浪,就能把人冲个趔趄。
街两边一色全是辅子,有些身价挡次的必会请了女招待在门前赢人,这也算是大宋一个特色,大姑娘小媳妇个个花枝招展用新腔儿唱词来招婉客人。
十来岁的小娘子,俏生生往那里一站,商辅门户顿时层次就提上去了;腰里无铜的还真不敢随便去登门,若是买不起时却会羞成大红脸的。
汴京里流行的,新潮的,马前街的新衣裳新发样,用不得一月就会传遍岭南的大街小巷。
这些招待就是这时代的弄潮儿,最游行最新潮最时尚,语调儿新,新词儿又缭人,曲折委婉;同路上行人脆声展俏,各行之间同时也要争奇斗艳,互夺客户,望得人眼花缭乱。
一路上随波逐流,四下里很有些看着流连忘返;这原版味儿的大宋风/情到处也是很是可观啊。
比起后世之繁华,眼下的情形比较也不会逊色到哪里——而且人情味儿更浓了,语言听得懂的加上听不懂的,各种岭南白话软语灌了满满一耳朵,带了生活的轻轻韵味,人悄然不知就已溶入其中——
所谓红尘之中软红十丈,莫不就是这个?
走在古时候的街上,有着莫名的感动;现代大街确实人流如织,可是人们和你有什么关系?身边的人再多,你仍旧孤独得像是天底下只剩你一个——那里有什么交流,谁又愿意平白给别人一个笑脸?
可是在这里不一样,娇嗔的,耍酒疯的,拉客人进店的,卖大力丸的,吵声盈天,到处都是笑脸,踏了这几步,收到的笑容就不止上百,处处都是一种富足的味道,走在这里,你怎么可以不带上一脸的笑?
所以巩翊很快也是一脸光辉灿烂,有如财神来送福。
对面却是谁家女?对着巩翊在抛着媚眼儿,如勾如画,把巩翊勾得有点发傻——该怎么办?直接冲上去?还是先问问她家住何方?还没打定主意,几个女孩儿已是笑得腰也直不起,抛媚眼的女孩儿更是被女伴们揉/搓得连连呼痒,几个人你追我打的去远了。
“切。愣什么?巩哥儿,你这眼力可是大大的变差了——就刚刚那个,也值得迷得成这般儿?走走走,快走,路长着呢,先赶紧办正事要紧——”胖子贼眉鼠眼钻了出来,遥遥望一眼,立即表示不屑,大发厥词。
不理他,双手一背慢慢的走,决定好好的感受一下这原汁原味的古风/韵味。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眼前正是大宋最浓烈的时候,自由,奔放,婉丽多姿。谁都可以自由的尽情展示自身每一分的美好,整个城市像青春一样的活力十足,叫人沉迷。
真的是好热闹。挑担的,卖菜的,卖酒的,小贩儿纷乱无比,可是却又透出一种和谐自然,那怕挑担也挑得个坦荡,绝不会有甚低人一等的意思。
越走越慢,几乎都想叹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般艳丽自然的境像维持不了多久了,北方的兵灾刀火虽然不会燃到这里,但大宋军事失利之后,自然而然要向南方大肆掠夺,直到把这里的一切榨到山穷水干为止。
“巩哥儿,我说你又怎的又慢了!想你请上一次那也实在是不容易——似你这般一步三摇的,何时才走得到地头儿?”
“饿了?也是,我早饭都没吃呢。算了,不管那里先吃一口,咦,好家伙,正宗葫芦头!咱们让他多撕些肉,这个下饭——”
“少来。”胖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俺除非是傻了,来了广州还会用葫芦头来打发。加紧两步,小亮的地头儿快到了。”
高晓亮这小子又是不在。扑了个空,打社看门的壮汉恭敬着把两人迎进来,高晓亮自己却是出门去寻消息,去打探打劫了巩翊的那伙海盗去了。
“这小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家伙还是那性子,面冷心热,嘴上一句话不说,暗地里却是拼命。
真不知道他能怎么找。一个陆上混的,一个水里讨生活,两下里完全不搭界,能问到那才是有怪了。这些高晓亮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去了。
“罢罢罢,不管他,咱们自去!”胖子也无奈的紧,好容易说聚聚,又是少一人。
紫贯楼建的确实气势。四层半的高度鹤立鸡群,把周边一片片那一层两层房子压到头都抬不起,再加上门户设计的大气,门前留了相当大的一块空地停放马车坐骑,一下就显得贵气十足,与众不同。
胖子这厮熟门熟路,雄纠纠进了门,大厅兼职倒茶的小厮一见,立即笑得眼都眯起,离着老远就点头哈腰。“召爷,您老/二位楼上请!可还是老规矩?”
“忙你的去,免招呼了,俺熟着呢。”上了二楼,和大厅完全不一样,装修明显雅致细腻起来,地上羊毛毯子软软的能下陷进脚踝,明显是波斯来的上等货,大手笔,这样的好货竟只用来铺地,巩翊不禁对楼上又多了几分期待。
胖子没停留,向三楼前进,路上碰到的女招待无不轻声茑语,“石爷石爷”的招呼,这货只头一点就昂然过去,摆足了大爷的款头。
巩翊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下冒了一身冷汗,用惯了纸钞,总是下意识觉得银子铜钱那就不是钱,一摸,糟糕,果然身上就只带着两张钱庄存票,钱袋习惯性的不知扔哪了!
“阿胖,身上有钱没有?我忘了拿钱袋!”
胖子停下,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里已是最高楼,最高档的所在,全是包间,人流极少,那些招待不传唤也不会过来,走廊上倒是一时间只有他二人。
“不是吧?”看看发现巩翊真不是在开玩笑,一下瞪起了眼睛。
巩翊身上到处摸/摸,腰带摸出个当金饰用的几个小小的金坠儿,“只有这个,值多少?……五贯?要不,还有存票,……先拿着用?”
胖子实在有些无奈。
“……得,俺就知道……巩哥儿,下次若是实在不想请客时,换个别的法子罢,别弄这个了……这是酒楼,不是钱庄。五贯钱来紫贯楼?老天,要被人笑死的,打赏下人也不够!……”
一间包间刚好打开,这话听了个真切。门轴上油上得充足,一点声音也没传出,两人只顾着说话谁也没注意到。
“吭哧。”冷不防,身边包间传出止不住的狂笑,“哈哈,哈哈!笑死小爷了,五贯钱也敢来紫贯楼,你那莫非那是紫金串子么?”
胖子大怒,头也不回大骂:“少爷有没钱,关你屁事!给爷夹住了你那腚嘴!”
里面的人也是大怒:“小子,来了紫贯楼还敢跟爷耍横?有种就不要跑——”
胖子怒目望去,对方房门也一下大开,两人望了个对眼,真真应了一句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道:“是你?!”
包间出来的人脸上表情很难形容,混合了稀奇,惊异,再加浓浓的快意,最后变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扭曲。
“啊呀,这不是咱石家少爷么?怎么,这么惨哪,吃饭都没钱了?啧啧啧——石少爷,可要俺先借您几贯,撑个场子?”
巩翊拉住暴怒得要冲上去的胖子,“他是谁?”
胖子还以为他在说反话,发现巩翊是认真的,惊讶得愤怒一时都忘记了,“他你都能忘?不就是吴家的小崽子么?”
那中年人的儿子!巩翊恍然大悟。那少年凑近,阴狠狠低声道:“巩翊!别装得不认得,也别以为广州你赢了一场,就真胜了!知道你爹怎么死的么?你巩家卖的盐中掺有毒盐,广西路有一家三口食后全部中毒,要不是你爹当堂把顶了罪,在众人眼睁睁之下服了毒,惹了很人为你求情,你以为眼下还有你?!那次就该将你抄家灭了族才对!我爹还是太心软,留下你这个祸根!”
“是你!”对巩父巩翊谈不上什么感情,但还是一股怒火直冲天门,“你吴家贩毒盐不是一次,不用问这毒药就是你们掺进去的!”
少年后退一步,咯咯咯的笑,越发低声:“那又怎么样?不错,你现在知道了,能咬了我?嘿嘿,我爹玩死了你爹,接下来就轮到你!等着吧!”
怒了,深吸了一口气,要是这都能忍,世上再没什么不能忍,上前一步,少年立即尖叫:“怎么?打人么?搞清楚,这是紫贯楼,你碰我一下试试!若是想吃官司,你动手,少爷让你一步就不是人养的!”
官司?巩翊狞笑,拉着那小子的手臂向前一带,伸脚轻轻一挡,那少年顿时站立不稳,失去平衡,尖叫着向前倒了下来。
巩翊右手握拳,中指突出,位置刚刚好,摆正向前猛一送,少年眼睛顿时高高凸/起,胃壁像被重重捣了一棍,“呜”什么话也说不出,嘴张得老大,眼看着就要喷出菜汁胃液!
抓着他的手臂没放,用力一扭,于是吴少爷就脸对了大门,一众污物把几名抢着出来助拳的伴当喷了个满头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