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遮人眼,北风哀嚎,恼人时。
许南烛牵着马车站在幽州城门前回头眺望,往事不胜思,细细数来好景也不过只有那些时日,翻来覆去地搜寻也不再多。
高大魁梧,身披重甲左手拎着一块半人高的巨盾,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虎背熊腰的身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小主公,你此番前去桃花谷,路途遥远,虎痴请命护你一路平安。”
鬼才祈年笑着摇摇头,他抬手轻拍岳斌肩膀道:“主公此番前去是救穆姑娘,你这脾气若跟着去了,只有闯祸的份,倒时是主公护你还是你护主公啊?”
一道俏丽身影从城楼上跃下,身姿矫健轻盈,稳稳落地,一头黑发高高挽在后,白袍轻甲与飘落的雪花融为一体,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而妩媚,肤白如玉,标准的美人瓜子脸,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俗物。身后背着一柄暗红色长弓,腰间配两把短匕,本就傲人的山峰被弓弦勒出一道水岭,好大的杀气。
虎痴起身撞开祈年凑到她身边,搓了搓手,嘿嘿道:“雪妹子也来了。”
后者被撞了个踉跄,蹙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拍拍身上的积雪冷哼了一声。
姬如雪单膝跪地双手托在身前,拱手道:“姬如雪,参见主公!”
祈年也紧跟着跪了下去,抱拳道:“参见主公。”
虎痴岳斌双手贴于小腹,也不管丢在地上的盾牌,委屈的撇着嘴站在一边,瞪了一眼祈年,可当与姬如雪对视时,立刻满脸堆笑一副讨好模样。
许南烛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虎痴这小心思几乎都摆在了脸上,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来。
虎痴回头望向幽都城门,拧着眉疑惑道:“叶子凡这厮是不是不知晓主公要走,怎地也不来送一送?”
祈年没好气的瞥了眼岳斌,解释道:“主公,叶子凡心里其实还有些不服你,老主公对他极好,可洛阳一战......”
许南烛摆了摆手,轻声道:“我不怪他,你们都起来吧。”
虎痴扭扭捏捏凑到跟前,拽着主公跑到马车一旁避开两人耳目,小声问道:“主公,能不能下令让雪姑娘嫁给俺。”
八尺的汉子面露羞涩,当真有一种别样的可爱劲,怪不得外公如此宠他,轻轻摇头,笑道:“这个你得自己去追,我下令她就愿嫁啦?对自己有信心点,你不差,再说了,你跟雪姑娘接触的时间不是比祈年那小子还要长,机会多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虎痴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听主公一言,胜读百年乃至十年的书啊!”
许南烛轻笑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说你连字都认不全还读书呢,跳上马车朝着三人摆摆手,马鞭一挥,朝着远方而去。
姬如雪眼中杀气弥漫开来,转头看向祈年清冷道:“你素来跟叶子凡走的近,可不要忘了老主公生前的叮嘱,若你俩心思不端正,我手中的弓箭可不认人。”
不给祈年解释的机会,姬如雪转身离去。
岳斌左脚踢盾,身子前倾,双手握住盾托用力一轮,黑盾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狂风,故意撞了一下祈年,瓮声瓮气道:“俺没读过书,没那些花花肠子,老主公说啥就是啥,若你真当了叛徒莫说雪姑娘不会留情,俺也不会放过你。”
祈年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连连叹息,骂道:“你他娘找揍是不是,老主公为小主公赴死,叶子凡心中总归有些怨恨但不至于造反不是?”
虎痴也不听解释,拖着盾牌一路小跑追雪姑娘去了。
安平县,一个还算热闹的小镇,老一辈的人独爱黄鱼,小黄鱼身体肥美,大多常以油炸烹饪;大黄鱼则以清蒸居多,因保留其鲜味,更是备受推崇,各地达官显贵愿掷千金求.购,因此各地商贩也络绎不绝。
芦苇簇拥在河边,阳光洒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撑船的渔夫注视着水面,偶尔挥洒一网总能收获颇丰。
许南烛叼着一根芦苇杆,背靠在车厢上慢悠悠的赶着马车,距离百米处有一家酒馆,抬手敲了敲车厢问:“要不要去吃杯酒,整日啃这难以下咽的干饼,都快吃吐了,听闻此处黄鱼可是一绝,要不要去尝一尝?”
穆玄竹掀开门帘,“储备的干粮也不多了。”
篱笆围绕的小院里,搭了个棚,几只肥硕的鸭子在一旁翻腾着松软的泥土,实打实的农家小馆,衣着袒露的美少妇端着菜吆喝着,瞥见两位年轻人推开栅门走进来,堆着笑脸迎了上去。
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搂住少年手臂,胸口雪白更是露了露,在这寒风中也不嫌冷。
穆玄竹拧眉,上前一步挡在了身前。
美妇捏了个兰花指,掩唇轻笑出声,“两位客官,想吃些什么,别看我们这乡村野店,厨子手艺可不差,各色的菜系也会一点,只是价钱呵呵...”
食指和拇指有节奏的摩擦,许南烛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她那白皙掌心,别看年纪有些大,这双手保养的倒是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要好。
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许南烛揉了揉略微酸涩的脖颈摘下腰中配刀拍在桌子上,扯着嗓子道:“店家将你这的好酒好菜统统拿上来,牛肉有多少上多少。”
穆玄竹有些洁癖,用不惯公用筷子,从怀中拿出锦帕用水清洗赶紧又仔仔细细擦拭好。
瞧着玄竹小妮这清冷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每次都会换来一阵白眼或挨两下粉拳不痛不痒,心说莫不是自己有受虐倾向?
美妇亲自将菜一一摆上木桌,抬手欲要拿鸣鸿刀却被制止,当即谄媚一笑,“红尘酒家的规矩,一个故事,换一壶酒。”
许南烛浅笑看向美妇,道:“我若讲完故事,姐姐的酒窖怕是要空了,姐姐貌美心善,我怎忍心。”
美妇笑的更加灿烂,伸出白皙葱郁的手指轻轻在面前少年脖间划过,她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吐气如兰说了句‘小嘴真甜’转身离去时还不忘抛个媚眼。
两双木筷‘啪’的一声拍在了木桌上,许南烛这才将目光从美妇身上收回,侧头看向阴沉不定的玄竹小妮。
穆玄竹没什么好脸色道:“看够了没。”
许南烛摸了摸鼻尖,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着,“她那双腿能夹死人。”
穆玄竹拧眉,瞥了眼那美妇一眼,轻声问道:“她练过武?”
许南烛噗嗤笑出了声,往玄竹面前碗里丢了块挑好刺的鱼肉,道:“吃饭吧。”
邻桌的客人吃饱喝足跟美妇调侃了几句,结果被弄了大红脸狼狈的往院外跑,路过许南烛身旁时不小心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
许南烛笑着摇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这中年男人风月场上经验不足才反被美妇说红了脸。
躺在栅门旁的小乞丐见男子走来,将腿故意往他必经路上伸了伸。
“哎呦!”摔了个狗啃泥,起身时不忘恶狠狠瞪了小乞丐一眼,爬起来就跑。
许南烛纳闷,按理说这乞丐绊倒了男人,他应该生气才是怎反而落荒而逃了呢。下一秒,一个熟悉的钱袋子从小乞丐手中高高抛起,这时才发现腰间的钱袋被人偷了。
小乞丐穿得虽然破烂但很干净,腰间挂着一个酒壶,手中拎着一根鸡腿,在走到许南烛身旁时挨着坐了下来,闭目嗅了嗅,一脸满足。
随手将钱袋放在桌角,咽了咽口水,啃了一口鸡腿满嘴油腻,“以后注意点,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还未来得及出言感谢,美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乞丐身后,揪着他的耳朵用力一拧褪去了风情万种的姿态多了几分泼辣狠劲,骂道:“老娘这些年养的鸡鸭全都便宜你小子了,连声谢谢都没有,还消失了好几天,我还以为你小子被冻死在了荒郊野外呢,现在知道回来了?”
小乞丐疼的连连哀嚎,赶忙求饶:“姐姐,我错了,等我有了钱一定加倍还你。”
许南烛从钱袋里拿出一些钱放在桌子上,笑道:“我替他还。”
美妇瞥了一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理会,直接揪着小乞丐进了堂屋。
“知春姐姐,疼!我的耳朵啊!”
“知道疼,说明你还活着,今个要不把你小子治的服服帖帖,姑奶奶就跟你姓。”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紧接着便想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还在吃饭的客人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依旧笑谈着丝毫没有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