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彬是采取了策略的,起先他就知道,这几个人的行动根本就不是町里的意思,他就让他们乱搞一气,等他们搞得收不得场了,他才上江口直捣龙门,到町里兴师问罪。
要知道,町里做领导的,都是要讲大局的,对大是大非问题,那必须得十分清楚。
现在景华医院正红日当头,红得发紫,你去招惹他?
不但是町里不会为难他们,相反,町里还会要巴结他们,你这个时候上景华医院找麻烦?
不是找死吗?
町里的人都知道,景华医院不仅仅是医疗技术国际领先,而且是很有权势的,最近接二连三拨款搞建设就说明一切,他们在京城有一批朋友。
町里的人敢去得罪他们吗?
当然不敢。
现在,町里的人在找秦堪的麻烦,真的是得了脑膜炎!
你几个小小的处级干部,想搞翻秦堪,蚍蜉撼树!
赶紧!
肖厅与涂厅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通知胡天等人归队!
涂厅亲自打电话给胡天,“你娘的,赶紧给我滚回来!”
胡天一听这口气,半天没做声。
“谁呀?谁这样凶!竟然敢吼你?”刘漫就是规财处的那位副处,他听到有人吼胡天。
在处长面前,胡天那是大哥,医政处的处长,未来,一般的归宿都是副厅,并且这個时间不会很久,3、5年就必须提拔。
胡天已经做了3年半了,差不多快修炼成仙了。
竟然有人敢吼他?
“涂厅。”胡天气馁了。
被他吼,你一丁点的脾气都不能有,人家在町里是二号,常务,町里头主持日常工作,谁要提拔,谁要挪位置,没有他一票,除非伱是肖厅的兄弟哥们。
刘漫一听,也吓得魂魄出窍!
这是谁把涂厅请出来了?www..cc
“难道,景华医院敢直接找涂厅?”刘漫自问自答,“不可能,应该是不可能。”
刘漫今年才33岁,在町里是小字辈,博士才毕业两年,财经专业博士,没什么见识,对卫生行业了解有限,特别是格局还没有打开。
他以为町里的处级很牛逼,根本就不知道,地市一级的医院院长找厅级干部,就和见隔壁邻舍差不多。
这是他们这次犯错误的根本原因之一。
因为,平常,地市级医院的院长见处长,也是点头哈腰,恭恭敬敬,他误以为,院长都是很卑微的。
听了电话,他有种不祥的感觉,遇到了一个很硬气的院长,他直接见了涂厅。
大难临头了。
胡天和刘漫赶紧回来町里。
进门,就向涂厅赔罪,做检讨。
涂厅一脸的愤怒。
“你们是想死了是吧?谁不能惹,偏偏去惹秦堪!秦堪是你们惹得起的吗?肖厅也不敢!”涂厅大声呵斥他们两个。
肖厅也不敢?
“你们自己想办法,怎么消除温文彬的怒火!还有秦堪心中的怒火!”涂厅现在也没有好主意。
“有这样严重吗?”胡天试探着问。
“你还认为不严重吗?”涂厅说。
“把责任都推给我就行了。与你们无关。”胡天这个时候不表现出担当来,就真会死得快。
“本来就与我们无关。不过,现在,你们担当得起吗?”涂厅说。
“难道,他们敢找你们的麻烦?肖厅也不会让他们胡来呀!”胡天说。
“肖厅不会让他们胡来?你这话很轻松啊!肖厅在秦堪面前,你以为肖厅很巍峨吗?我跟你说,他们直接找肖厅的麻烦了!”
“他们找肖厅的麻烦?他们哪来的胆子?”胡天不以为然。
“哼哼,肖厅现在去省府了,不是去说明情况,而是去做检讨,能不能过关,就看秦堪和温文彬宽不宽宏大量了。”涂厅说。
“为什么?他们这么厉害?”胡天有些紧张了。
如果这次肖厅要挨处分,我胡天就完蛋了!
这是很显然的因果关系。
“他们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部里的老大直接打电话过来,要肖厅亲自向秦堪赔礼道歉,还要严肃处理下属。省府的大佬也来电话,肖厅刚走。”
涂厅是没有资格去见省府的大佬,他只能在家等候处理的消息。
温文彬不准备在町里久待,他来找涂厅。
“我走了。”
“不,不,温院长,请你等一会,肖厅回来,向你道歉!”
温文彬摇头,说:“道歉就没必要了。我只等你们处理那几个人的结果。”
“处理,那是肯定的,我们会严肃处理!一定会让你满意!”
温文彬看着胡天和刘漫,说:“你们几个,狐假虎威。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有本事,再来景华医院,那就不是理不理采你们了!”
胡天和刘漫赶紧求饶,他们知道,眼前这个人真的可以毁了自己的前程。
“求我?现在求我还有用吗?我上次不接待你们,就是警告。我既然敢对你们不理不睬,就有不理不睬的理由,你们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也许,我今天不来町里,你们还会继续为非作歹。现在你们肖厅被省府盯着了,就看你们肖厅运气了。”
温文彬今天是真的怒了,他根本就不想仁慈。
刚才,省府把肖厅叫走了,温文彬就知道,其实今天来町里是多余的,胡天他们在京城找秦堪的证据,早就惊动了京城的人。
京城有的是人,他们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秦堪。
于是,省府就接到了京城的电话。
“那还得了!竟然有人找秦堪的麻烦?我马上过问。”省府的老赵大声说,“这个姓肖的是不想干了吧!”
他给肖厅一个电话,“15分钟赶到我办公室!你胆子好大啊!敢欺负秦堪!”
肖厅知道遇见鬼了,自己手下的人为非作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直就是这样。
俗话说小鬼难缠,这句话在自己的町里,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是,肖厅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是只他就是这样。
历来坐他这个位子的人都是这样,自己在这里不是一辈子,干活,町里头干活的人不给点好处,谁干活?
再说,要整顿,容易吗?
首先,自己也是蹚浑水的人,要整顿别人,怎么好下手?
其次,都知道一句名言,水至清则无鱼。肖厅是深有体会的,他不能让町里的水太清澈了,要不,他怎么去拿先进?他怎么去建功立业?
问题是,夜路走多了终于遇见鬼了,并且这鬼还很大。
温文彬,国家稀缺人才;国家级优秀医院院长;江东省先进工作者;国际医院院长联盟终身会员……
这只鬼还只是小鬼。
大鬼是秦堪。
世卫组织高级专家一个头衔就可以碾压肖厅!何况,他的朋友遍京城!
秦堪有一群病人,这群病人都是协和医院的希学忠院长帮他挑选的,这群人虽然老了,但是关键的时候非常能打!
现在好,这群人打到江东省了。
打在老赵的头上!
老赵不得气出,他也要打人,肖厅,伸出头来受我一棒!
“我就假装相信你说的话。好,你现在赶紧回去,把事情干净利落处理好,让温文彬高兴了,让秦堪高兴了,没人找我了,你就算过关。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不满意,那就没办法了,你不要干了,洗洗,到一边凉快去!”
老赵的话太吓人了。
到一边凉快去,就是让你到鸟不拉屎的地方领一份工资!
这对于在行政上拼了一辈子的人来说,等于是仕途上判了死刑!
肖厅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肖厅回到了町里。
“温文彬呢?”
“走了!”
“你们怎么没有留住他?”
“留不住啊!”
“哎!完了!”
“肖厅,怎么啦?”
“这件事处理不好,我们就彻底完蛋了!”他特意加了一个“我们”,把涂厅也加了进去。
“那怎么办?”
“先把我们的人处理,我再去景华医院登门道歉!”
“那也只能这样了。”
半小时后,町里召开了班子会议,专门研究怎么处理胡天与刘漫等人的事。
涂厅主持。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下面,请大家讨论。”涂厅说。
“我发个言。这件事嘛,可大可小。他们这样以公报私那是绝对不允许的。町里应该找他们谈谈,就算是诫勉吧。”
排在最后的范厅发言了。
他永远是炮灰。
他接着说:“不过呢,景华医院也不要太强势了,杀到町里来,他以为他们有理是不是呀?我看啊,我们也没有必要太示弱了。”
他察言观色看了一下肖厅等人,见他们脸色不好,揣测,一定是对温文彬发火。
他继续发言,“他们进步快那是事实,秦堪有本领,那也是事实,但是,要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那还了得?我建议,町里对温文彬进行一次诫勉谈话,或者建议景华市对他作出处理。”
说完了,意犹未尽,补充一句,“关键是不能惯坏了!”
第一个发言了,第二个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就是不知道肖厅身上的压力,以为是就事论事,处理胡天和刘漫的事。
第二个发言的是学师范的,对卫生行业算是外行。这种情况,在行政部门相当的普遍,譬如现在这个厅,5个副厅,4个是外行,学农,学师范,高中毕业考了在职研究生读了政治经济学的,还有一个学的是商业管理。
只有涂厅是学医的,本科毕业。
肖厅也是学医的,预防医学的本科生,混了一个工商管理的研究生文凭。
现在轮到第二个发言了。
“我对医生最是反感了。藐视领导,有点儿小本事就不得了了!”
这位叫张平,他在江口大学附属一医院看病,插队,被教授吼过,现在还很仇视医生。
肖厅和涂厅皱了皱眉头,心想,你自己是卫生系统的领导,对医生这么仇视,你也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哪有将军仇恨自己的兵的?
他继续说:“我不赞成处分胡天和刘漫。虽然他们的行为不对,假公济私,那是错误的。但是,他查的事是合规合法的。为什么查不得?就因为是秦堪吗……”
涂厅摆了摆手,提醒一句:“飞刀,并不是违规的,上面已经解释了。再说,飞刀,是医疗资源下沉,更好的为患者服务,我们不能打击,反而要鼓励。只是,要规范而已。”
张平呃呃几声,说:“对对,规范,规范,就是要查一查,看秦堪他们规不规范,这有什么错?”
由于他发言被涂厅打断了一下,并且纠正了错误,他发言的兴趣没了,还担心后面的发言会出更多的错误。他停止了。
第三个刚要发言,他又不甘心。
“我补充一点。温文彬,应该严肃处理!三年之内不得评选评优!”
涂厅见他越说越离谱,就问:“你讲完了吗?”
“讲完了。”张平说。
涂厅说:“这样吧,现在我们不是讨论怎么处理景华医院,而是讨论处理胡天、刘漫等人的事。我提醒一下,这个会议是省府提议召开的,上面要求我们要严肃处理这件事。大方向不要错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涂厅不会说这件事处理不好,他自己就会被停职。
这话是千万不能说的。
说了就是亮出了底牌,就会被动,班子成员中就会从中作梗,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现实就是这样。
别看现在班子成员一呼百诺,但是,一旦知道肖厅的处境之后,暗中做手脚那是肯定的,一个班子哪有这样和谐?不满意的人很多!
肖厅死死守住这条底线。
涂厅是个聪明人,他也死死守住,因为,肖厅对他说的是“我们”将受到省里的严厉处罚。
涂厅把自己和肖厅放在了一条船上。
再说,现在的涂厅是排序第一的副厅,他现在肖厅这里得到了重视,肖厅给他的权力很大,换一个厅座,他没有机会,还可能降级,所以他要维持现状。
他是主持人,他必须把握方向。
肖厅用严厉的眼神镇住了会议现场,他这回要认真看一下,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个问题要搞清楚。
人在生死攸关的大是大非面前,求生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