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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武神初召
    文搏眼中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漫天的火流星与身边惨烈的厮杀像褪去了颜色的画一样淡去。

    夜空中,仿佛下起了雨。

    文搏身下的战马浑然无觉,慢慢的驮着他往殇阳关走去。

    巍峨的雄关依旧耸立在眼前,可是文搏觉得无论怎么走,都无法靠近。

    有人来了,他的知觉在周围一切淡去后异常敏锐,似乎有人践踏着积水而来,夜雨打在他的身上溅起水花。战马的呼吸声都清晰无比,身上甲叶碰撞声随着战马前行此起彼伏。

    黑沉沉的夜色活了过来,如张牙舞爪的恶鬼,朝他伸出沾满了血的獠牙。

    轰!

    黑暗突然被践踏在脚底,无数的人在文搏身边出现。

    他们有的陌生,有的熟悉。就像是根本看不到文搏,沉默的朝他走来。

    文搏搜遍久远的记忆,看向最前头那个小孩。

    他想起来了,那是童年的恶邻,文搏年幼时跟他因为玩伴被欺负打过架,文搏记得自己吃了亏脸上疼得厉害,可是他强忍着没哭。后来文搏被教练相中去习武,从此这个小孩再也没在文搏记忆里留下印象,或许是躲着他?也可能是搬走了。

    还有郑山傲,那個津门武馆的大龙头。郑山傲跟文搏没有仇怨,依然为了徒弟动手,最后被文搏击杀于长街当中。

    郑山傲的神色灵动而沉郁,在文搏身边走过时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他,点点头,却没有丝毫放松,仿佛下一刻就会使出他得意的八卦游身掌,来一试文搏斤两。

    宫宝森笑着在郑山傲身后出现,他带着徒弟马三,马三眼中仇恨依旧,可宫宝森不以为意,甚至还朝文搏挥挥手。

    拳分南北,国有南北?宫宝森抱拳作揖,文师傅大才,不愧为一代宗师。

    他们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文搏身边经过然后停留。

    接着那些满脸血污的年轻东洋军官拄着带刺刀的三八大盖,滔天的怒火伴随着他们沙哑的东洋话。

    天诛国贼,尊皇讨奸!

    再是黄台吉代善莽古尔泰奴尔哈赤,这些女真的酋首身着亮丽的布面镶钉甲结阵而行,唱着女真人古老的战歌。

    你的弓上弦了吗?扳指戴在拇指上?你的箭射出了吗

    多不胜数的敌人凭空出现,很多人文搏都快忘记是何时所遇,他历经四个世界,实际上已经度过了十余年。

    最后宛如巨蛛的巢穴天降,阴离贞高悬空中带着阴寒笑意,周围尽是汹涌的波涛,其中鲛人尨鱦逐浪而来,森严的军势中杀意冲天。

    文搏无处可逃,这些曾经的敌人根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存在,此时却莫名的出现,将他围在中心,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怎么不动了?塔楼上,接天的火流星都无法吸引众人注意力,因为那个被火光汇聚的男人太过耀眼,除了嬴无翳这样意志坚决而果断的雄主,白毅这样一心挽狂澜的名将,联军的将领们已经无瑕顾及大军,在他们眼中,如此离奇的景象才是关注的重心。

    这就是武神初召啊。息衍长叹着,他作为天驱武士当然经历过这样的仪式。不过那是在资深天驱武士的帮助下用魂印兵器作为法器共鸣,获得异常的精神体验唤醒灵魂深处的恐惧,以此达成洗礼重新认知自我。

    然而文搏手里只有一柄嬴无翳的斩马刀,那固然是绝世的凶兵,可终究没有经历星焚之术的淬炼变成魂印兵器,根本无法作为武神初召的载体。

    更不用说文搏是自己的精神呼应了天驱的意志获得初召,这样的状况,到更像是当年天驱还没有改名为天驱武士团时期,上古的天驱们能够直接与神沟通,凭借自己的意志获得初召。

    息衍都不知道这样的初召会遇到什么。

    所以息衍第一反应就是文搏危险了,他转身下楼,要去找姬野借一下虎牙枪,否则文搏没有魂印兵器的帮助只怕会在初召中失败——轻则意志消沉,重则在内心深处记忆的折磨下发疯。

    这样贴合天驱意志的男人,息衍无论如何都想帮帮他。

    文搏并不知道息衍的焦急,在他眼前,尽是往日之敌。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长进!

    天空中的雨还在倾盆而下,落到文搏的甲胄上溅起红色的涟漪。

    这根本不是雨水,而是泼天的血,仿佛天空被割开了伤口,肆意挥洒着鲜血。而文搏身处血雨之中,挥动了九尺长的斩马刀。

    相应的,他的敌人们在这一刻,同时发动了。

    八卦掌形意拳刺刀术还有女真人在白山黑水间历练出的野性而原始的杀招,更有铺天盖地的巨浪将鲛人和尨鱦送至半空,投矛毒牙接踵而至,阴离贞的翠侯像是盘旋的鹰,带着细密的刀网杀向文搏。

    转狼锋,商博良的刀术中最为朴实而平滑的一刀,文搏以腰劲带动长刀,画出一个闪亮的圆。

    冲上来的敌人面对今非昔比的文搏不堪一击,他们轻易地被一刀斩断,可是不等文搏收刀,破裂的阴影再次汇聚,依旧猛扑而来。

    古蝮手,晋北的绝强刺杀刀术,文搏如今使得游刃有余,一对一的刀术在文搏手中瞬间劈出数刀,将鲛人尨鱦尽数斩杀。

    盘蛟枪,自创的武学挥洒自如,刀做枪势挡者披靡

    文搏就在这无尽的厮杀中沉沦,仿佛没有尽头的敌人不断涌现。

    他们不断地死去然后重生,像是地狱的恶鬼想要带着文搏同行。

    蒸腾的热气在雨夜中从盔甲缝隙中喷出,文搏如同烧红的机器,暴烈的轰鸣间碾碎一切来犯之敌。

    不够,还不够!文搏感到意识开始模糊,他突然明悟了,这些人不是为了测验他的武技,而是让文搏回想起为何曾和他们战斗。

    在文搏明悟的刹那,宏大浩渺的声音在他头顶浮现。

    忽然,文搏意识到周围的敌人全都消失了,血雨似乎也停歇了。

    无数身披铁甲,行走间铮然有声的人在他面前出现,他们策马狂奔自黑暗中来,不知其数量,不知其目的。

    这些身着铁甲之人高大雄壮宛若天神,他们行进间并不整齐,甲片起伏碰撞之声金铁交鸣,掩盖了打在身上的血雨之声。

    可文搏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他们的脸被笼罩在仅有一缝的铁盔中,他们的身体整个被甲胄和黑氅覆盖。他们驰入了这片寂寥的战场,视天下英雄于无物。

    文搏停了下来,那些骏马也在他面前停住,它们的主人拔出了剑。

    古朴厚重的剑握在了武士们掌中,泛着刺眼的铁光,铁光汇聚起来,照亮了天空。那是远古的浩大的威严的纯正的无视一切的——力量。

    文搏浑身颤抖,似乎在这一刻心防被彻底击碎,他终于开口大喊,却不是求饶求救,沙哑的声音在铁盔中回荡,却没人能听清。

    嗡!

    空气爆鸣之声陡然响起,天空中划破一道璀璨的金光。

    那是什么?!息衍刚下了塔楼正碰上侄子息辕,武神初召中经历的一切在外人看来不过一瞬,息辕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异象连忙大声喊道。

    息衍猛然回头,看到殇阳关上有什么东西飞射而出,直射文搏而来。

    覆盖在冷锻鱼鳞手铠下的巨掌举在空中,合拢的手指稳若磐石。

    一根粗大的铁杆还在微微颤动,乌金色的枪刃在夜空中闪耀,这只手掌的主人呼吸悠长如龙吟。

    我的路早已确定!何须再度问心!狂傲的话语用着最冰冷的语气说出,铁盔下的男人淡然开口,这一次,哪怕相距遥远,息衍也听得清晰无比。

    我的枪,为不平而鸣!如果这就是天驱的意志,那我,就是天驱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