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店里,陆无相倏地瞪大了眼。店里的装饰很是古朴,入眼看去基本都是有些年份的老物件,而最为显眼的则是一块由玉雕成的屏风,上面惟妙惟俏地画着一条吞云吐雾的巨龙。
绕过屏风,眼前的景象却变得豁然开朗。和现在真正展开的店堂比起来,门口的那些只能算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店里的光线依旧很暗,从通道出来的两侧,各点着一支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长烛,明灭可见的火光摇曳着。
在屋子的中央,是一方小小的柜台。而现在柜台后空空如也,只有一盏孤灯、一枚风铃彼此相伴。
邬瑶走到柜台前,抬手摇了摇上方的风铃。
“叮铃铃——”风铃发出脆响。
“来了!”一个空灵的女声从柜台后传来,伴随着吱嘎吱嘎的木门声,柜台后的墙壁竟然朝后转去,从中泄出了温暖的灯光。
原来那也是活板门,陆无相暗自感叹道,却见出来那人穿着一袭暗红色的宫服,头发很长,一直垂到腿边,但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她的面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尾微微上挑,平白增添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欢迎光临鲛绡坊,我是店主宓姬。”她抬起手,轻轻拢了拢散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抬眼看着两人娇媚一笑。
邬瑶伸出手,将李忘年给她的那张卡推到柜台上,“一块海市令。”
宓姬垂下眼,目光在那黑色的卡片上扫了扫,弯腰从柜台下取出了什么东西。陆无相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灯光洒在那黑黝黝的方形物件上,等他看清后顿时失望地啊了一声。
那只是一台PoS机,他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资质核验方式呢,还真是过分朴素了。
宓姬拿起银行卡在PoS机上刷了一下,然后在按钮上滴滴按了几下,PoS机开始图“滋滋滋”地吐纸,宓姬撕下票据递给邬瑶:“承惠您两百万元。”
邬瑶抬起手在票据下方刷刷签上了李忘年的名字递还给宓姬,对方将票据收好,冲她颔了颔首:“请稍等。”
说罢施施然转过身又钻进了活板门里,一旁的陆无相趁此机会凑到邬瑶身旁来,语气难掩震撼:“两百万?就买个入场券?”
“嗯。”邬瑶随口应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愿多言。陆无相见师姐不想搭理自己,也就悻悻地闭了嘴。
隔了一会儿,宓姬又从门后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深棕色木盒,她将木盒递给邬瑶:“腊月二十八,江入大荒流,云霞明灭见,自有野渡来。”
邬瑶点点头,拿起盒子,推开上方的盒盖,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块由墨玉雕琢而成的龙形令牌,而在龙嘴处则是衔着一颗滚远饱满的珍珠,形成了巧妙的“龙吐珠”结构,细细看来这珠子成色不比邬瑶上午试戴的那套首饰差。
而在黑龙凹凸不平的身躯之间,留下了一小块原型的平坦空隙,上面以篆书阳文书写着“海市令”三个小字。
“多谢,告辞。”邬瑶收起海市令,带着陆无相朝店外走去,等到出了店门,陆无相终于憋不住话了,赶忙问道:“她刚刚说的啥意思?打哑迷呢?”
“意思是,腊月二十八的傍晚,到南江入海口的位置,会有小船来接应我们登上罗刹海市。”邬瑶勾了勾嘴角,解决了一桩事后心头也松快了些。
“嚯,还真是打哑迷,搞得神神秘秘的。那一块令牌能带几个人?”陆无相追问。
“三个。”邬瑶话音刚落,一旁兀的插入了一道清亮的男声:“邬瑶姐?竟然真的是你!”
少年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惊喜,邬瑶侧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少年生得白净,眼睛很圆,看起来平白多了点天真烂漫的意味,唇红齿白,俏生生地正看着她笑。
好像……是有点眼熟。
没等邬瑶反应过来,少年的身后就跟上了一个高大的青年,他朝着少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教训:“乐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天光墟里别乱跑!这里人多,走散了找人很麻烦的。”
“古冲之?”邬瑶看着熟悉的面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向开口那人,看清来人以后也是微微一愣:“邬瑶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办点私事,倒是你们二人,该不会又是背着师父师兄偷偷溜出来的吧?”邬瑶勾唇笑了笑,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揶揄。
古冲之、古乐之,二人皆是南华观观主古华的弟子,同邬瑶在多年前的一次万宗朝会里结下了不解之缘。
彼时古冲之还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古乐之更是只有八九岁,两人背着师父师兄偷偷去逛夜市,谁知却因为忘记带钱而被扣在了烧烤摊前,窘迫难堪极了。
幸好当时邬瑶正巧路过并且认出了他们,顺手替他们结了账,二人这才得以脱身。
自从五年前的万宗朝会后,三人就没再见过了。原本还是个小胖墩的古乐之现在都长成清俊的少年,导致邬瑶一开始还没有立刻认出她。
邬瑶本想着借着开玩笑来消除几年不见的生分,却没料到,此话一出,古乐之和古冲之的脸色却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似乎因此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邬瑶面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些不对。为了脱离这种尴尬的氛围,她摆摆手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了,替我跟古师和玄之问好。”
谁曾想,古乐之的面色顿时扭曲了起来,他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古冲之一把拽到身后挡住。
“我们会的,下次见,邬瑶小姐。”他微微颔首,语气中多了点疏离的意味。邬瑶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但也没工夫再继续问下去,于是点点头也带着陆无相朝着天光墟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