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瑶从顶楼下来以后,也并未在自在天过多停留,而是径直朝着船舱走去。朱颜见她神色难看,也只好仓促地跟上她的脚步,在后面一言不发。
谁知刚一踏出自在天的大门,邬瑶的手臂上就骤然传来了一种滚烫的灼烧感。
又来了……
金线出现,邬瑶想也不想就顺着指引前去寻找本次的主人公。
却没想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出现在了指引金线的尽头。
甲板之上,一个年迈的老人依靠在甲板之上,望着远处被浓雾所裹挟的漆黑海面,久久没有回神。他的眼底闪动异样的情绪,像是沉痛,又像是怀念。
是李建德。
怎么会是李建德?邬瑶下意识想到。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来看,金线所指引的那人,往往并不是做出迫害行为的那一方。但李建德……根据邬瑶所知晓的有关信息,她并不认为对方会是受害者的一方。
金线莫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邬瑶的目光太过于明显,李建德突然回过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目光触到邬瑶之后,他有些意外,但很快朝着邬瑶颇有礼貌地颔了颔首,然后转过身慢慢地朝着下方的船舱走去。
邬瑶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忽地生出了几分怪异感。李建德,似乎有点不对劲?
如果换作是往日,邬瑶并不会在意这抹稍纵即逝的情绪,毕竟李建德和她毫无关系。但此刻,他是金线所指引的目标,是本次的任务对象,这使得邬瑶不得不往更深的地方去追寻和探究。
邬瑶想也不想,指尖挑了挑,以遁形咒掩去自身身形,也不管身后匆匆追来却发现她整个人凭空消失后大惊失色的朱颜,健步如飞地追上了前面不远处的李建德。
李建德离开船舷后,倒也没在海市之上停留,而是缓缓朝着船舱之中走去。回去的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一些华南的显贵,对方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李建德,极其热络地想要和他攀谈,可李建德却是看也不看,也不回应这些人,径直朝着自己的客房走去。
同那日在叶家寿宴上的表现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邬瑶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越观察,眉头皱的越紧。不对劲,李建德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且不说他与之前大相径庭的性格和行为,光是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就显得非常怪异。他有好几次都不自觉地变成了同手同脚,等反应过来以后,又赶紧调换了回来。
这是,一道人影匆匆地朝着李建德走去,一把扶住了他。李建德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仰头看向来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看清来人的模样以后,他下意识甩开了对方。
“爸——”李元肃看着眼睛里满是排斥和陌生的父亲,忍不住开口大喊了一声。
李建德浑身一震,混浊的眼底清明了几分,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抬手拍了拍李元肃的肩膀,“哦,原来是元聪啊,爸刚刚想别的事去了,没注意到你。”
李元肃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爸,我是元肃。”
李建德啊了一声,看起来对此颇为意外,不像是口误叫错了自己儿子的名字,而是真的分不清李元肃和李元聪似的。
李元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周遭空无一人,这才拉着李建德,语气难掩激动:“爸,你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上船以来,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把我叫成元聪了!”
他顿了顿,心头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伸手紧紧抓住了李建德的手腕,试探性地问道:“爸……你该不会是,得了阿兹海默症了吧……”
“什么东西?”李建德眉头一皱,李元肃见他生气,也自知失言,连忙低下了头给自己刚刚的话找补:“我没有咒您的意思……只是……”
他本以为会迎来李建德劈头盖脸的一通痛骂,谁知隔了一阵,他却感到头顶传来了痒丝丝的触感,抬起头一看,发现李建德竟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元肃,不用担心,爸没事。”
如此温情的画面,使得李元肃愣在了原地。等到李建德绕过他进了房间,房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响,这才让李元肃回过神来。
“不对……”他忍不住喃喃道,“我爸的脸上,怎么可能会出现那样的表情。慈祥?他从前什么时候给过我和元聪好脸色了,是他变了,还是……他又在暗中计划什么了?”
李元肃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的房门,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采。隔了一会儿,他收回了视线,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走去,看起来,似乎是去往下层船舱的方向。
角落里的邬瑶这才缓缓走了出来,她眯着眼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伸手摸了摸下巴。
李建德的确问题很大。
他刚刚被李元肃叫住的时候,脸上的陌生和排斥不似作假,再加上刚刚李元肃言语间提到的他频繁认错自己和弟弟李元聪。要知道,兄弟二人虽然是一母同胞,但在模样上却是天差地别。李元肃身材精瘦,平日里不苟言笑,而李元聪则是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平日里就是个笑眯眯的胖子。
李建德能把他们二人认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再者说来,他之前同手同脚的行为也的确古怪。硬要说的话,似乎确实很符合阿兹海默症的部分症状。
可他的精神又太正常了,不仅如此,一向冷酷无情的他,刚刚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慈爱之色,实在是出人意料。
李建德身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要么他就是真的得了阿兹海默症,要么……她还有一个更加大胆离奇的猜测——李建德被鬼魂附身了,或者说,短暂地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