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邬瑶盘腿坐于榻上,静静地汲取周遭稀薄的灵气在体内运转炼化。此时此刻,她对于附近灵气的感知分外敏感。
“嗯?”
有一股很突兀的灵气波动。而且,来源竟然是……屋外的院子里?
邬瑶皱了皱眉,停止了对灵气的吸纳,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边,轻轻掀开了一条细缝。
顺着细缝从外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一道人影正站在院子里水井旁双手结印,周遭淡蓝色的灵气翻涌,下一刻,空气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股清泉,哗啦啦地落进了已经干涸的水井之中。
邬瑶眯了眯眼,定睛一看,皎洁的月光洒在那人的侧脸之上,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敖顺。
难怪……邬瑶之前还有些疑惑,都说这黔都久旱,虽说有乌江水和地下水的支援,但山下的农田都已经旱得需要农户们去江边挑水来灌溉,这半山腰上小院中的水井里却还有着如此丰富的净水,实在是又些不合理。
原来是有田螺先生在暗中帮忙啊。
清澈的水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下方的水井里,隔了一会儿,井中蓄够了水,敖顺这才收起了唤水的法术。
“哼,小爷我可真是太厉害了,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谁知话音刚落,身后却骤然响起了一个熟悉而又低沉的男声:“你的家什么时候变成这里了?”
敖顺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回头看去,空气中泛起了流淌的水波,逐渐勾勒出来人的身形,等到水波彻底散去,终于显露出了那人的真实模样。
怎么回事?!
邬瑶倏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朝前凑了凑,死死地盯着院子里的二人。
浮现于水波之后的那道身影,竟然和敖顺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周身的气质都更加沉稳冷峻,越发衬得“敖顺”顶着这副皮囊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敖顺”先是一愣,随即兴奋地大喊了一声:“舅舅!你回来了?!”
“南海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敖顺”的问题接二连三地砸向对方,而来人也并不生气,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他。
“南海的事情本久不多,只是太久没回去,得去各族之中敲打一番,让他们知道,南海到底是谁做主。”
“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谁知道我刚一现身,那些老东西就怂了,半点都没挣扎。托他们的福,事情解决得很顺利。”
“敖顺”闻言咧嘴一笑,面上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舅舅你可是水晶宫历任宫主中天赋最好的一位,他们那些虾兵蟹将,你抬抬手就给灭了。”
“我离开的这些天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吧?”男人抬眼瞥了“敖顺”一眼,视线从院落里一一扫过,赞许地点了点头:“打理得还算不错,做得好,阿渊。”
“那当然!我可是有认认真真地在完成舅舅你交给我的任务,不过说起发生的大事……奢离她又救了一个人。”“敖顺”挠了挠头,说出这话时有些心虚。
下一刻,他对面的男人眸光一凝,语气也冷了下来:“阿渊,我走之前怎么交代你的?”
“敖顺”低着头,一副焉哒哒的模样,小声回答:“不要让陌生人靠近奢离……”
“但是她只是个女人,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了,我都观察过了,她应该不是坏人。”他试着为自己的行为辩白几句,却听到自家舅舅忽地冷笑了一声。
“阿渊啊阿渊,你还是变回你自己的模样吧。你顶着我的脸却说出这种蠢话,实在是让人难为情。”
男人话音刚落,忽地抬手将一道灵力朝着邬瑶所在的窗边打来,邬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朝着一旁躲去,而那道灵气则是正好打中了窗沿,使得窗户彻底被推开,将邬瑶的身影彻底暴露出来。
邬瑶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不远处那人研究的目光。
“你到底是谁?”和敖顺有着相同面容的男人目光森冷,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的身上有很明显的灵气波动,是道士……方士?还是,除妖师?”最后三个字落下之时,一股强烈的杀意从他的周身辐射开来。
邬瑶嘴角翘了翘,不慌不忙道:“你才是真正的敖顺?那他呢?”
她的视线落到了原本的“敖顺”身上,却见他的周身同样泛起流动的水波,透明的水流覆上了他的身体,整个人的模样也在快速发生着变化。
水波散去,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出现在了原地,他和敖顺长得有三四分相似,不过五官更加精致柔和,还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稚嫩和乖觉。
邬瑶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面上难掩惊愕,她眉头紧皱,完全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然会……有着一张和金不换八九分相似的脸。
不……或者说,这张脸根本就是金不换少年时候的模样。
“邬瑶?你居然躲在屋子里偷听?!”少年见状倏地瞪圆了眼睛,语气里满是控诉之意。
邬瑶迅速敛去了面上的惊讶,勾唇笑了笑:“你动静那么大,正常人都会被吵醒的吧。”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南海龙宫原来还爱玩这种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戏码呀。”邬瑶一张嘴直接点破了二人的身份,敖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句:“你到底是谁?”
“我既不是道士,也不是方士,更不是除妖师。”邬瑶从窗户里轻轻巧巧地跃了出去,慢吞吞地走到了二人面前,“我是……巫。”
“巫?”敖顺低笑了一声,似乎带着嘲弄,“这世间还有真正的巫吗?”
“为何没有?”邬瑶挑眉。
“你说的巫是巫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