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潇踏着夜色回到了抱月馆时,方若瑾和玄玉正在院中摆饭。
“先来吃点东西。”方若瑾起身招呼,“我们也是才把买来的药弄好,刚拿起筷子,都没动。”
玄玉懒懒说:“来呀来呀,一起。”
沈南潇今日只早上用了早饭,之后就去镇国公主府找云灏说正事,刚说完被玄玉拉来解救沈星若,忙完后又马不停蹄前去处理奸细的事情。
忙到现在脚不沾地,水米未进。
忙碌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饭菜,才觉腹中空空,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他净了手到园中石桌边坐下,拿来方若瑾递过的碗筷,动筷之前先问:“弄好的药材是给二——”
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南潇眼尾余光看到琼月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改了口:“是给小妹治伤的?”
“是啊。”
方若瑾说道:“那些伤口不用点好药好的很慢的,而且好了还留疤,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自然是不能留下疤痕,放心吧,这两日就能制成生肌膏。”
“把生肌膏用起来,保准好得快还不留痕。”
沈南潇“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低头吃饭,也示意方若瑾闭嘴。
方若瑾淡淡看琼月一眼后表示明白。
那女道士玄玉却是只一开始说了几个字,之后就低头扒饭,风卷残云的样子像是饿坏了。
沈南潇和方若瑾习以为常,无甚反应。
站在不远处的聂雄粗眉紧拧不愿多看一眼,默默行了个礼走人了。
琼月纵然有些心事,都被玄玉那模样震的张了张嘴。
这是饿了多久?
少将军怎么认识如此……不修边幅的人?
在边关的时候好像从未见过。
然而到底是心中揣着事情,多看了玄玉两眼之后也收回视线,默默等在了廊下门边。
她真的怕沈南潇因为梅氏重病昏迷不醒生了沈星若的气。
不过刚才他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沈星若治伤用的药……生气的事情,应当只是自己想的太多吧?
沈南潇沉默地用完饭后起身便往房间走去。
“发热了吗?”
沈南潇走到床边,依然是在床帐之外坐下,“醒过没有?”
琼月连忙上前比划:下午就有点烫了,一直并不厉害,中间也没有醒过。
沈南潇点点头。
他那会儿金针入穴让她六脉闭塞,睡的时间久一点倒也正常。
他坐了片刻,手指轻掀起纱幔床帐,目光落在沈星若的后背上,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处。
琼月给她盖了一条薄薄的绣花毯子。
琼月见他目光所动,连忙上前将帐子掀开了几分,又拿起烛台来照明。
沈南潇的视线避无可避落到沈星若苍白且沁着细汗的半边脸颊。
琼月就递了个帕子过去。
沈南潇本就有颗玲珑心,一下子就明白了琼月的心思。
他心中暗暗无奈叹息,将那帕子接过来,拭了拭沈星若额头汗珠,动作缓慢且温柔。
琼月的心就这么放回了肚子里。
她把烛台放到近一些的小几上,手指翻动:也不知小姐什么时候醒,这一日都没吃东西,醒了怕是要饿,我去准备点吃的。
“去吧。”
沈南潇语气清淡,等琼月退下之后,他把手中帕子放在一侧,顺手揭开绣花毯子,查看了一下伤口。
他给沈星若用的是最上等的伤药,止血凝血效果都极好。
如今只是过了几个时辰,伤口大部分都已经结了血痂,只有肩膀那儿有两处痕迹太深的还泛着殷红血渍。
沈南潇拿出白瓷药瓶,给那两处又抹了一些药膏,心中思忖等方若瑾把生肌膏做好了用起来,应该能好的快些。
昏睡中的沈星若不适的动了动身子,而后慢慢睁开眼睛。
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轻纱一般,雾气朦胧,神光缥缈。
沈南潇停下手:“疼吗?”
“嗯……”
沈星若虚弱地点头,眼皮沉重,睫毛轻颤,干裂的唇瓣开合,弱弱唤道:“哥哥。”
“……”
沈南潇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而后手背贴了贴沈星若的额头,心中便有了数。
这丫头发热烧糊涂了。
怕是忘了自己不是正主,只是顶着沈南潇的这张脸呢。
他“嗯”了一声,“宽心些,好好养伤。”
沈星若却哽咽起来,挣扎着抬起手臂抓住沈南潇的衣袖,一声声喊着“哥哥”。
那声音浅而弱,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枕上,没一会儿压在脸颊下的几缕发丝都浸湿了。
沈南潇眉心一紧,犹豫地轻哄:“没事了、没事了……”
“为什么他们不想要我?”沈星若泪眼朦胧,声音哽咽破碎,“不要我为什么要生我……”
“我知道他们恨死我了,不想看到我,自小到大不知多少次想把我送走,要不是哥哥护着,我早不知被他们赶到什么地方去了。”
“哥哥你说过母亲身体不好,让我不要冲撞她的,可是她说的那么难听——”
“她说我推沈南雪下水,我根本没有推过她……她还说我霸占着哥哥,不让哥哥去关心沈南雪……”
“哥哥、哥哥……”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沈南潇,唇角勾起的笑容透着几分小得意:“我心里就是不愿意哥哥去关心她,就是想要霸着哥哥只关心我一个人。”
“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打雷下雨,我都是假装害怕的,那样每次下雨你都会来看我陪我了……沈南雪好像是真的怕,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南潇神色复杂。
这样酸涩苦闷的过往和少女心底深处的微妙心思,他本是不该听的。
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叫她立即昏睡过去,再不能出声。
只是瞧着她这样苍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