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这点伤势很快就会好。”
沈南潇看着几乎整张脸埋在自己掌心的沈星若,眉心轻轻拧起。
身后又传来浅淡的脚步声。
沈南潇透过脚步轻重频率分辨出是琼月回来了,不过她似乎听到了沈星若哭诉所以没有进来。
沈南潇暗暗吸了口气。
他宽慰的这句话沈星若却是完全没听到,低低泣诉,东拉西扯说了许多许多。
知道此时也不需要自己说什么,沈南潇便耐下心来陪伴。
低低弱弱的哭诉声持续了接近两刻钟,烧的浑浑噩噩的沈星若又昏睡了过去。
眼角泪痕犹然在。
沈南潇不厌其烦地用已经半湿的衣袖把那些泪痕抹去,动作极轻地抽回自己被她压在脸颊下的手掌,深深看了沈星若一眼,起身离开了。
到了门口,琼月连忙行礼。
沈南潇说:“她今晚大致是不会醒,也不会吃东西了,好好守着便是。”
琼月点头比划:我会看好小姐的。
沈南潇回了自己房间,没一会儿方若瑾窜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您这哥哥当的挺入戏,好声好气地哄着还拿袖子给小姑娘抹泪。”
“你偷看?”沈南潇瞥了方若瑾一眼,“是不是太无聊了?”
“这不是听到里头嘤嘤的哭声有些好奇么……”方若瑾给沈南潇沏了杯茶递过去,“沈少将这府上情况可是够复杂的,这些年真是难为他了。”
待沈南潇接过茶去抿,方若瑾又说:“沈将军夫妇对这小女儿态度也很是奇怪。”
“一个看起来冷漠无情不想管不想理,另外一个就差把厌恶写到脸上。”
“不是有俗话说,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老二,沈二姑娘是沈家最小的孩子,却是那个最不受待见的。”
“俗话骗我啊。”
沈南潇把茶杯放回桌上,“不行的。”
“什么?”方若瑾纳闷,“你说什么不行?她的伤?”
“不是。”
沈南潇眸中浮起凝重,“现在的情况对她而言,只和离是不够的,没有过硬的靠山和后盾,她只怕很难在京城站住脚。”
“……”
方若瑾顿了顿,“不至于吧,她再怎么说也是沈家女儿——”
沈南潇说:“你方才也说了,沈将军冷漠无情不理不睬,沈夫人只差把厌恶写在脸上。这一次她闹这么大逼着沈家为她出头和离。”
“等维持着面子把事情办完后,沈家人恐怕会对她怨念越深,她还领了公主诏令要做女官。”
“这女官之事说起来好听,实则对沈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方若瑾点点头,“这倒是,虽说朝中有设女试,也选了些有才能的女子为官,但有权势地位的人都是不会让女儿去做官的,做女官等同自轻自贱,自降身价。”
“这沈星若就是个小炮仗嘛,她这么闹,沈将军肯定不可能庇护她,官场之上要是没点后盾,可是不好吃得开的。”
“而且她是做什么官来着?军器监的官是吧,还领了半个武职,啧啧——”
“说句不好听的,军器监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她又惹了沈将军不高兴,万一沈将军让人给她下点绊子,那她可就惨了。”
“没准儿三两日就能犯了错被问罪弄回家,或者被送到什么别处去。”
“按照这小炮仗的性子,又得和家里人大干一场,到时候肯定硝烟四起。”
方若瑾虽然说的有点远了,但也是有三分道理的,不是胡言乱语。
沈星若以后将要面对的实在是不容乐观。
方若瑾琢磨了片刻,问:“你打算管这个闲事?”
“虽说你答应了沈少将照看他妹妹,但沈星若的事情到底也是人家的家事,管得太多怕是不太好。”
“我知道。”
沈南潇将外袍脱下丢在屏风上,又到盆边倒水洗手:“所以稍稍插手一二便是。”
“怎么插手?”方若瑾挑眉说:“你给她做靠山啊?可你现在还顶着别人的脸呢,怕是多有不便吧。”
“想多了。”
沈南潇一边洗手一边笑道:“我就算不是顶着别人的脸,在这个京城里,也做不了她的靠山。”
方若瑾揶揄道:“你可真谦虚。”
他与这人相交多年,深知他的能耐,只有他想不想做,没有做不做的了这说法。
方若瑾很是好奇地凑过去,“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说来听听!”
沈南潇只给方若瑾三个字:“不可说。”
“……”
方若瑾无语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瞧出他是真的不打算透露,嘀咕了一声“小气”,甩手走了。
沈南潇宽衣躺回床榻上去,单手枕在脑后屈膝看帐顶。
片刻后,他抬起右手放在面前,五指微张。
明明已经洗了手,掌心却似还有些浅浅的黏腻湿润之感,像是那些咸湿的泪水并没有被洗干净。
……
次日一早,沈南潇看过沈星若后出府办事。
等奸细的事情办的告一段落,恰逢云灏相邀,便一起在外用饭,后又一并到了镇国公主府上。
进府的时候,云灏笑道:“你说为私事要见母亲,我还挺好奇为什么私事。”
“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
沈南潇淡道:“你如果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那说来听听。”
“是为了南潇的小妹。”
云灏“哦”了一声,眸中划过些许了悟,“沈二姑娘的事情我听到了一些,闹到如此场面,实在是个火辣性子……你是想帮她说和离之事?”
“一半一半。”
云灏大致猜到,最多无外乎是要些赏赐和体面而已。
他对沈星若没多大印象,也就不关心这点小事,叫贴身亲随把沈南潇送去凤仪阁。
此时正是傍晚,凤仪阁内的镇国公主忙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