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于是只好红着眼睛再三拜别裴老夫人,转身与霍允一道出了宫门。
宫门外的马车旁,一道身着金丝绣蟒纹锦服华袍的身影立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阮娆顿住脚步,客气而疏离的行了一礼。
“见过悯王殿下。”
上官旻转头朝她望来,眉目盈盈含笑,只是那微笑间却再不复以往的温润书卷气,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矜贵。
如今皇子里只剩下他年长,又能协理国事,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
“娆娆,芳辰吉乐。”
阮娆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他一下握住了手,往她手心塞进来一枚锦囊。
“此前你托我打听的事,如今终于有了消息,权当我的贺礼吧。”
阮娆心念一动,不由收紧了手心。
夜枭门,那个传说中的神秘组织,真的找到了?
她原本还打算出了京城,沿途找各帮派打听呢!
这下好了,倒是省了她一番功夫。
“让悯王殿下费心了,阮娆在此谢过。”她屈膝行礼,诚心道谢。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上官旻一下扶起了她,目光脉脉,似有千万万语。
“什么锦囊,也让我看看?”
霍允突然似笑非笑的插进二人之间,眼睛盯着上官旻,一下将阮娆扯离了他。
上官旻这才回神似的抬头看向他,唇角微微翘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是本王与娆娆之间的秘密,安郡王就不必知道了吧。”
“娆娆心思通透,从不会暗藏什么心思。我与她朝夕相处,有的是时间听她慢慢讲,不着急。”
霍允微微笑着,目光却是刀锋一般的尖锐凌厉。
两个男人对视半晌,最终,还是阮娆的一声辞别打破了僵局。
“悯王殿下,就此别过,多保重。”
阮娆转头就要上车。
上官旻刚抬手要扶她,霍允便箭一般的护了上去,将阮娆一把揽腰抱起,塞进了马车里。
然而防不胜防。
上官旻转而站在了车窗外,抬手掀开帘子,朝车里的阮娆道:
“河西路远又荒芜,娆娆若是改了主意,无论早晚,尽可派人捎信给我,届时,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霍允顿时黑了脸。
阮娆则微微一笑。
“殿下说笑了。河西草原壮美辽阔,阮娆早就想去一睹长河落日圆的盛景了,此去怕是后会无期。”
她看着上官旻,目光别有深意。
“阮娆最后祝愿殿下,所得皆所期,所失亦无碍。”
“承你吉言。”
上官旻笑容自信而笃定。
“也愿他日重相见,春色如卿面。娆娆,后会有期。”
阮娆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还未来得及细品,马车突然“嗖”的一下疾驰出去,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差点没磕在车壁上。
上官旻更是差点被碾了脚,幸好他反应机敏,连忙往后退才得以幸免。
他微怒抬头,却见霍允骑在马背上,回头朝他挑衅一笑。
“主子,是否要属下去教训他?”
无怨和无悔悄然从暗处现身。
裴璟珩摆了摆手,目光迅速沉静下来。
“不着急,有他哭的时候……一切按原计划。”
————
车队驶离了城门,朝着京郊绕道而行,终于停在了虞家的庄子外。
阮娆提着祭拜之物下车,独自一人走进了祖先埋骨之地。
霍允和其余护卫全都守在林子外面,没敢跟去打扰。
阮娆在新迁的三处坟墓前停下,将祭品摆在墓前,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元宝蜡烛。
“父亲,大哥,你们放心,该报的仇,一个都不会少。”
“所以,也请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此举顺利,大仇得报。”
她专心叩拜,心里默默祈祷。
突然间,一股似有似无的冷香随风飘来,淡的几不可闻。
阮娆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出来吧。”
锦缎皂靴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娆转过身,冷冷看着裴璟珩问道。
“查案,路过。”
裴璟珩惜字如金,目光看向远处,眼角眉梢透着疏离的冷。
他似乎又变回曾经那个高高在上、清冷禁欲的指挥使大人。
“那你自便。”
阮娆被搅扰了祭拜,心情很糟,沉着脸转头就走。
擦身而过之际,男人的手臂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么?”
阮娆目露警惕,一下甩开了他的手。
“小润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物归原主。”
裴璟珩垂下眼眸,看也不看她,径直掏出一本书册递了过来。
阮娆接过来扫了一眼,正是之前她在逐月阁帮裴润找到的那本《药食录》。
当年她点灯熬油,花了几百个日夜,翻看了上千本古籍,一字一句亲手抄写,这才好不容易编录出这么一本书册,全是为了经常受伤又不肯吃药的裴璟珩能好好养身体。
只是那些精心按照食谱做出来的药膳,全被他拿去喂了狗。
若他一开始便开口拒绝,她也不至于每天天不亮便要起来泡发药材准备食材,一日三餐,风雨无阻,白白辛苦了半年。
半年时间,便是养条狗也该喂熟了,可她却始终止步于他的院门外,见不得人,只能让苍青转交通传。
若非偶然间看到苍青驾轻就熟的将药膳原封不动的倒给了旺财吃,她或许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她的付出,是那样的不值一提,轻贱如草芥。
此时此刻,看着这本书,她仿佛看到曾经那些残破不堪又心酸的过往,看到那个爱的卑微又盲目的自己。
于是她将书拿走,一把扔进了火堆里!
裴璟珩终于皱眉看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