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台。
清早刚开门,账房先生打着哈欠去了账房,却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
“账……账本呢?”
银子一两没丢,账本却凭空消失了,实属诡异。
留仙台一片人心惶惶。
————
阮娆起身洗漱,吃过早饭,便见影十七便抱着一摞账本走了进来。
裴璟珩果然说话算话,速度还挺快。
影十七不敢打扰她,放在账本就悄然退了出去。
阮娆便坐在灯下盘起帐来,最后才悄然在专供裴家的香露款项里勾了一笔,又滴上一滴她身上特有的香露。
料想阿嬷看到之后,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一群饭桶!怎么算的账!”她佯装生气的嚷了一声,“来人!把这笔烂账给我原封不动的送回去!让留仙台的人重新盘清!”
影十七很快进来,抱着账本走了,转交给了将账本拿来的人。
那人接了账本,却并没有急着送去留仙台,而是送去了殿前司的案头。
裴璟珩只用鼻子一闻,便从其中挑出那本有问题的账本,随意翻开瞧了一眼,随即扯了下嘴角。
“倒是聪明。”
苍青在一旁请示,“那这账本……”
“原封不动,送去留仙台吧。”裴璟珩合上账本,笑意幽深。
“不让她试上一试,她怎么彻底死心?”
……
账本又神奇的出现在留仙台,这一晚,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常管家夫妇和覃掌柜都一夜没睡。
第二日清早,文氏便去了镇国公府上。
之前秦嬷嬷死,阮娆为了宽慰裴老夫人的心,曾经答应让文氏隔三差五去府上给她梳头,期间文氏也曾去过两次,对裴家并不算陌生。
裴老太太喜欢文氏的手艺,加之这段时日她心情郁郁,卧床养病,没个说话的人,文氏的到来刚好能跟她解闷,于是留着文氏从早到了晚上。
文氏一整日都在强颜欢笑,终于等到一个屋里没人的机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祈求:
“老太太!求您救救我们东家!她被府上的世子爷给抓走了!”
裴老夫人顿时惊愣了神,随即沉下脸来。
“休要胡言乱语!娆丫头明明被封为县主,嫁去了河西,如何会在世子手里?我看你是故意谣传,污蔑他们二人清白!”
“是真的,民妇不敢有半分欺瞒。这求救的消息,还是东家亲自递来的。”
说话间,她把账册掏了出来,翻开被勾画的那一页。
只见上面用笔圈出几个字,连起来便是:世子裘(囚)吾。
“这上面记得是裴家的私账,东家供给镇国公府的东西,全都只收了成本价。所以,这本账册除了东家,没人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况且,这上面还有东家独有的花露味,老太太,不信您闻一闻。”
裴老夫人摆了摆手,神色委顿,显然已经信了了个七八分。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要问过世子再做定夺。”
文氏只好擦擦泪,告辞离开。
裴老夫人握着龙头拐,沉吟了半天,才唤人进来。
“去把世子叫来。”
“祖母。”
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
裴璟珩一身绯色官服,长腿迈步从院外走进来。
裴老夫人挥退了所有下人,拄着龙头拐站起身,“你来的正好。”
“方才文氏说的话,你肯定都听到了。说吧,究竟是不是真的?”
裴璟珩二话不说,撩袍跪下。
“孙儿确实违君子之道,甘愿认罚。”
裴老夫人顿时倒抽一口气,举起龙头拐,“你、你……你把她抓回来的?”
裴璟珩摇头,“是她给霍允留了信,自己偷跑回来的,结果却卷入许家大公子的命案里,为了防止许家的人找到她,孙儿便将她藏了起来,只是……”
他垂着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老夫人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这两个孩子原本就有情,阴差阳错断了缘分,如今失而复得,孤男寡女,又正值血气方刚,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裴老夫人心口起伏,“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强迫娆丫头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托文氏来求我?”
裴璟珩默然,“她想回府里来,我担心会被许家知道,所以把她关在一处地方,她这才恼了我,至于旁的……确实是我强迫了她。”
“孙儿想等事情风波过后,正式迎娶她,还请祖母允准。”
裴老太太绷着脸。
“虽然事出有因,但你确实毁了那丫头的清白,实属品行不端,该打!”
说完,重重往他身上打了三棍。
裴璟珩生生受了。
打完了,事情总还要解决。
裴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手腕上解下佛珠递给他。
“把这个拿给她,你回去跟她好好说,让她安心等几天,等事情过去,府里自会为你们二人筹备婚事。”
“多谢祖母成全。”
裴璟珩接过佛珠,行礼离开。
回到山上小院时,天色刚擦黑,密室里还是一如既往亮着灯。
一进屋,就见一身红裙的少女正立在书案前写写画画。
今日她换了一身绛绡纱的绯色胡裙,腰身收的很紧,盈盈一握的腰肢下,裙摆逶迤拖地,火红抢眼,美的像一朵盛放的石榴花。
这胡裙是他亲自选的,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火红衣裙,塞满了一柜子。
她太适合这种张扬的颜色了。
当初在校场上,她一袭红裙挽弓射箭,美的恣意张扬,让他至今难忘。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沦陷了。
如今,她的美被他妥帖收藏起来,只能为他一个人绽放。
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了。
裴璟珩立在那里,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静静欣赏眼前的美景。